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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看见了枯草之中闪过一道极为隐匿的金属冷光。

他一愣，猛然间想起。

十几年前，他们在攻打宓阳城时所用的地道。

心里瞬间一喜，他实在没想到这么多年，这地道竟然还在。

微微敛了心神，谢墨翎弯腰走到近处。

才彻底看清，这门好像近日被人开过。

地道门的周围有一道小小的缝隙，明显是这几天被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想着，他神色一凛。

环顾了一圈之后，小心翼翼地半蹲在旁。

刚要抬手，打开那扇地道门。

里面却忽然“悉悉簌簌”的响动。

他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

那声音便越来越大，那道小门像是被人从内推着似的微微松动。

他神色一凛，将手牢牢搭在腰间的剑上。

眉头微蹙，屏息凝神，整个人都呈现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就在此时，那门发出“咔”一声的轻微响动，便已经堪堪被从内打开。

谢墨翎心头一跳，面色凛厉，握着剑柄的手，刚要往外拔出。

地道门口，一道单薄却飒爽的身影却忽然小心地探出身来。

柔和的月光之下洒在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孔之上，意外地朦胧。

谢墨翎一愣，却只觉心跳如擂。

恍惚间，他竟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

他眼角微红，嘶哑着声音试探性地开口：“霜妍……”

第十七章

沈霜妍微微喘着粗气，双手一用力，跃出洞口。

但在地面上，身形还没站稳。

便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她浑身一僵，差点再次跌落下去。

良久，用尽了全身力气，她才僵硬着缓缓转身。

谢墨翎站在原地，眼中朦胧的泪意在月光下闪烁分明。

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终于再也克制不住，不敢置信般地缓缓走上前去。

心中情绪激荡，他步伐意外地凌乱。

“霜妍，是你吗？”

此时无风，周围静极，他的这一声呢喃细语像极了自言自语。

可沈霜妍面上却反倒平静下来，她冷冷地看了谢墨翎一眼。

看着谢墨翎明显消瘦下来的身形，她内心却毫无波澜。

淡淡开口：“天黑，这位爷恐怕认错人了。”

说着，抬手拍了拍身上落的灰尘，便转身要走。

可刚踏出一步，便已被人从身后牢牢握住了手腕。

“数十年同生共死，朝夕相处，我怎会认错？”

沈霜妍鼻头有些酸涩，脚步竟不知不觉也顿了下来。

抬头强抑眼中的泪水，深吸一口气。

平复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背对着他缓缓开口：“数十年也未必能看清楚一个人。”

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语，谢墨翎心中蓦地一紧。

胸口细密的疼痛向他袭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拽住她的手却是越握越紧。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僵持着。

忽然，身后“咣当”一声。

是剑跌落地上的声音。

两人一起回头看去，看到了周芝明僵立在一旁的身影。

“霜妍……”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敢置信般静静开口。

就连宝剑落地，他竟也未能发现。

只是一动不动地看向眼前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

沈霜妍看见周芝明，也是眼眶一热。

用力挣开谢墨翎的手掌，激动地快步上前。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忽然出现在了面前。

“芝明……”

两人都再难克制心中惊喜的情绪，再也顾不得所谓的君臣之礼。

旁若无人般，眼泛泪光，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只有谢墨翎仿佛局外人一般，看着相拥的两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沈霜妍竟然真的恨不得不再与他相识。

他不明白，曾经生死相依的夫妻怎么就到了形同陌路的境地。

胸口痛意渐甚，他别开眼，再也不忍看下去。

忽然，他想起在宫中的那些日子。

当初，自己与乔兮倩在一起时，她心中的痛意是不是也是如此深刻。

他脑海浮现过往的一幕幕，悔意从心底涌上，紧紧将他缠绕。

良久，反应过来。

他恍惚地抬起头，发现周芝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只余他和沈霜妍两个人还在原地，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

耳边却忽然传来，沈霜妍平静的声音。

“谢墨翎，我既已退宫，便不再是皇后，也不再是……你的妻。”

第十八章

平静的声音落入谢墨翎耳中，却如雷震耳。

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张了张口，竟是无声。

“谢墨翎，你我夫妻十载，如今不再相守，我心中对你早也没了恨意，只愿我们可以两不相扰。”

见谢墨翎没有说话，沈霜妍接着开口。

她是真的不爱，也不恨了。

谢墨翎听了，心口的痛意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他身形竟都有些不稳。

比起恨，他更害怕互不相扰。

谢墨翎愣愣地站在原地，神色都有些呆滞。

见沈霜妍抬步要走，他瞬间慌乱。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把手伸进怀里摸索着。

拿出那枚路上捡到的龙佩，和早已修复好的凤佩。

沙哑着声音开口：“霜妍，你不是说，我们就像龙佩和凤佩一样吗？我们本就是一对……”

闻言，沈霜妍脚步一顿。

扫了一眼他手中磨损地不成形的龙佩，和那枚带有裂痕的凤佩。

淡淡开口：“就算修好，也不再是原来的物件，感情也一样。”

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只余谢墨翎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沈霜妍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地想要抬步追上去。

可刚走两步，沈霜妍却又忽然回过头来。

“当今圣上，还有跟踪的习惯吗？”

谢墨翎停下脚步，有些无措地看向她。

“霜妍，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沈霜妍却抬手将他打断。

“想必圣上来这儿，不是为了我吧。”

谢墨翎一愣，定定地看向她。

“看你们装束，应该是为宓阳城而来。我刚才已把城内的情况告知了周芝明，眼下情况紧急，容不得再浪费时间。”

话落，谢墨翎还没反应过来，沈霜妍已经抬步离开。

霎时，谢墨翎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姑娘。

沈霜妍在后宫太久，谢墨翎甚至差点都要忘记，她也曾在战场厮杀，甚至一度战功卓越。

想着，他眸色黯了黯，良久，才抬步往回走。

月亮挂在天边，发出幽幽的柔光。

谢墨翎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着，心中也有了判断。

方才前面那只军队应该是沈家军。

所以往回走时，他并没有像来时那样小心。

他低头走着，刚到队前，便听见众将士说说笑笑的声音。

“这次有皇后娘娘助阵，我们就放心了。”

“我已不再是皇后，大家直呼我名姓就好。”

听见熟悉的女音，他心中一动，猛地抬眼看去。

队前，周芝明和沈霜妍并肩而立，两人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身影竟是那样刺目地般配。

谢墨翎胸口又是一阵绞痛。

犹豫片刻，他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可耳边却忽然穿来一道娇滴滴的哭音。

“皇上，臣妾可算见到你了。”

第十九章

谢墨翎脚步一顿，循声看去。

正对上乔兮倩垂泫欲泣的面容，哭红的双眼更显得我见犹怜。

乔兮倩见谢墨翎看了过来，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思念。

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哽咽着说道：“皇上，赶了好几天路，臣妾终于见到您了……”

谢墨翎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怒火，粗鲁地将她拉开。

厉声呵斥：“胡闹，你来干什么！”

此时，不远处的沈霜妍听见动静，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乔兮倩怔怔地看着谢墨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沈霜妍，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皇上，您不在，那些大臣都要杀了臣妾……”

她话还没说完，谢墨翎就已经不耐，出声打断了她。

“胡说！朝中大臣怎会为难你一个女子？”

“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

乔兮倩攥紧了手帕，红着眼看向他。

谢墨翎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人，心终究是软了下来。

抬手轻轻握了握她的肩膀，柔声道：“朕是怕你路上出什么危险。”

闻言，乔兮倩才终于止住了哭。

谢墨翎说完这句话忽然有些后悔，下意识地看向沈霜妍的方向。

却看她面上并无波澜，心中又是蓦地一沉。

不顾乔兮倩的呼唤，抬步走了过去。

“城中现在情况如何？”

他看向沈霜妍，径直开口。

闻言，沈霜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才开口道：“城中胡塞兵力大约七万左右，皆是精兵良将。而沈家军加上你们从京城带来的兵力才将够五万。”

“那可有攻城的良计？”

他皱了皱眉，视线紧紧盯着沈霜妍。

感觉到身旁灼热的视线，沈霜妍抬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开口道。

“宓阳城易守难攻，只能先通过地道进入部分士兵，来一出里应外合，方可成。”

闻言，谢墨翎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的想法。

“届时，我会带沈家军先进城。”

“不可！”

谁知，沈霜妍话音刚落，谢墨翎和周芝明便异口同声地反对。

沈霜妍视线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又沉声开口。

“沈家军对宓阳城更为熟悉，由我先行带领他们进去是最妥帖的法子。”

“那便由我带沈家军进去。”周芝明定定地看向她。

沈霜妍却轻轻摇了摇头，“届时，如若沈家军不愿配合你，事情只会更加麻烦。”

谢墨翎和周芝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