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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陆夫人回神。

她厉声唤了一声：“钟蓝瑶！”

钟蓝瑶站在过道的尽头，他打开窗户，掏出烟盒抖出一根香烟来点上…风太大，他打了几次火才点着。

猩红的烟头，衬得他面色晦暗不明。

他静静凝视黑夜，黑夜也凝视他，良久，他才对身边的医生说：“将郊外的疗养院收拾一下，太太会住进去秘密治疗。”

医生心中一惊。

他明白秘密治疗的意思，就是强制执行……没有亲人在身边安慰，只有医生护士还有冰冷的药物和仪器。

他不禁开口：“陆总！”

钟蓝瑶目光微湿：“按我说的做！我会跟孟俊沟通的，她会同意！”

……

孟俊度过危险期，她还没有醒。

钟蓝瑶站在她身边，轻喃：“把病治好，我把小陆言交给你。”

可惜，孟俊听不见……

他在深夜离开，开车回了别墅。

这夜的风雪很大，鹅毛大雪覆盖了整片大地，天地苍茫。

钟蓝瑶才下车，就听见孩子的哭声。

他站在大雪中怔忡许久。大雪很快就将他的头上身上，覆上一层素白，像极了那天孟俊为他披上的婚纱。

孩子还在哭……

钟蓝瑶心想，是不是小陆言也预感到爸爸妈妈要分开了。

所以她在哭，她在要妈妈……

第160章钟蓝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喜欢了你！

这晚，钟蓝瑶一夜未睡。

卧室里的血，早就清理干净，但空气中似乎还残存着淡淡的血腥味道，提醒着他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他跟孟俊，终于走到了末路。

他们的小陆言，彻夜都在啼哭，到了下半夜钟蓝瑶才哄完她，交由阿姨照顾着。

夜深人静。

钟蓝瑶走进书房里，坐在沙发上吸烟，片刻后淡青色烟雾就笼罩了他周身，让他看起来朦朦胧胧的，不太真切。

他安静地坐着，安静地想着他跟孟俊的过往。

这间书房对于孟俊来说，似乎有着许多痛苦的回忆，在这里他那样羞辱地对待过她，也曾经因为那张胶片打过她一耳光，事后孟俊的目光心灰意冷。

若说，他们之间走到尽头，应该就是从那个耳光开始。

他是想挽回她，

但正如他母亲所说，他身上有太多的责任，他不可能时时守在她身边。小陆言也需要一个情绪稳定的母亲……但这些都是说词，钟蓝瑶心里清楚，孟俊去秘密治疗未必能好好回来。

其实，孟俊被他放弃了。

钟蓝瑶眼皮开始跳，他夹着香烟的修长手指也在颤抖，他开始拟定离婚协议，他给的离婚条件十分优渥。

他保证了小陆言的权益。

他将自己名下的不动产和大部分现金，都给了孟俊，还有老太太留下的珠宝，孟俊过去佩戴的珠宝首饰……也全都给她。

他待她，比从前大方许多。

他保证了很多，但他却不能保证孟俊能平安回来。

不能平安回来……

钟蓝瑶看着面前，厚厚一叠的文件，

蓦地，他伸手一挥，那些文件像是雪花一样飘落了一地，就像是他跟孟俊的感情，就像是他跟孟俊的婚姻……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模样。

水晶灯明亮，

钟蓝瑶慢慢地捂住酸涩的眼睛，他想，一定是香烟味太呛人了！

……

次日下午，陆氏医院。

雪后初融，外头很冷，但是病房里却是温暖如春。

孟俊披散着乌黑长发，靠坐在床头，她身上的病服宽宽松松地挂在身上，平添了几分脆弱美丽。

钟蓝瑶站在窗边，很平常地跟她说话。

他跟她说小陆言的情况，告诉她阿姨照顾得很好叫她放心，他还跟她说他们的离婚协议他已经拟定好了，会保障她下半辈子的生活，即使她什么也不做也能生活得很好。

钟蓝瑶语气淡然，就像是交代很平常的事情。

但孟俊跟他当了多年夫妻，她总归了解他，她听他说完，很平静地问他：“钟蓝瑶这些都是有条件的，是吗？”

钟蓝瑶转身，静静注视她。

半晌，他嗓音嘶哑着开口：“郊外有幢别墅，是间私人疗养院，我准备送你去治疗！……车已经在楼下了。”

他说完，目光紧紧盯着她。

他想，如果这时她求求他，她说不想去，她说钟蓝瑶我想留在你身边，他还是会心软……还是会留她在身边，哪怕是互相折磨。

但是孟俊没有。

听见钟蓝瑶的决定，她只是很轻很轻地眨了下眼睛，她的面容一点意外的神情也没有，她似乎早就猜到，她似乎早就料到他这样做。

是啊，夫妻多年。

他的心狠，她早就领教过太多次。

她为什么会同意呢？

因为小陆言！

她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带孩子，小陆言在慢慢长大，她也会害怕的……她已经这样了，她不愿意小陆言也活在恐惧中，幼儿时期就有童年阴影。

父母之爱子，必为其深谋远虑。

孟俊清楚，去那样的地方就是赌注，陆夫人未必能放过她，可是为了孩子她愿意去赌……

她轻声说好，她说那个好字时，声音在微微发抖。

她没有看他，

她不愿意看他狠心的脸，不愿意去想，自己是跟这样的男人孕育了生命，她更不愿意去回想，她曾经用一个青春去爱他。

钟蓝瑶喉结微微滚动，他沙哑着声音说：“吃完晚餐再去吧！我陪你！”

孟俊垂眸淡笑。

她轻声开口：“何必呢钟蓝瑶！既然要送我走，又何必假惺惺地吃最后一餐，既然要走，那现在……就走！”

她说完，就开始换衣服。

她脱下病服，换上了平常穿的衣服，外面裹了一件羽绒服……临走之前她看向钟蓝瑶惨淡一笑：“希望你信守承诺，到时将小陆言给我。”

孟俊对他失望至极，无话可说。

她掉头就走，

钟蓝瑶却快走几步，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他的黑眸深深：“孟俊，如果你回心转意，你仍可以当回陆太太。”

他握疼了她……

孟俊对上他的眸子，她很轻地说：“钟蓝瑶，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了你。”

钟蓝瑶怔住，而她轻轻抽回手，打开门走出去……

门口站着秦秘书。

秦秘书是钟蓝瑶身边的人，钟蓝瑶的决定她多少知道一些。

这时她看着孟俊心灰意冷的模样，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挽留：“孟俊……”

孟俊停住脚步。

她看着秦瑜，低声说：“还要麻烦你照顾小陆言，这份人情，只有以后还了。”

秦瑜难过到了极点，她哽咽道：“你别这样说孟俊，别这样说……我去跟陆总说……”

孟俊轻轻摇头：“钟蓝瑶的决定，什么时候改过？”

她的声音低下来：“我再谢过你。”

秦瑜怔忡之际，

孟俊已经朝着前面走，过道尽头的窗户没有关紧，北风灌了进来，吹起孟俊的黑发，她的背影挺得笔直，却看着萧瑟凄凉。

秦瑜忽然跑到窗边，

她看着孟俊下楼，看着孟俊上车，从头到尾她没有见着孟俊有半分的犹豫，她没有看见孟俊有半分的软弱……似乎这样的结局她早就预示，似乎她早就知道钟蓝瑶会这样待她，她只是等待而已，她只是等钟蓝瑶决定而已。

那辆车的车门关上，缓缓驶离医院。

猛然间，秦瑜的脸上全是泪水，

她握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