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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荀冷漠地看着遍地尸体：“死的是你们。”

他缓缓走到悬崖边上，深山中的白马走了出来，银枪冷芒刺得他睁不开眼。

莫荀将银枪一把拿下，奋力插入悬崖之下，不甘地望向悬崖之下，幽幽开口，

“回来时若长公主少了一根头发，我必然杀了你。”

“叮——”的一声，银枪直插入山崖下的岩缝之间。

谢穆栖将枪拔了出来，从衣衫上私下一块布片仔细擦拭着枪尖。

白媱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了心疼二字，不禁心下冷笑，只怕除了这杆枪外边没有什么值得他心疼的了。

如此珍爱，却在摧毁别人心爱之物时却如此不留情。

谢穆栖察觉到她的冷意，问道：“有事？”

白媱顿了顿，垂下眸说：“没什么。”

谢穆栖蓦然想起那片残破的药田，白媱曾说过药田于她——“也不过是士兵于战场，武器于将军而已。”

他看着手中的枪，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

他抿了抿唇：“抱歉。”

谢穆栖何时对她如此低声过，最近倒是把所有抱歉跟她说了个遍，只是她却不稀得听也不想再听了，说多怨多。

白媱别扭地别过眼去，生硬的转移话题：“你早知下面有片水潭？”

方才谢穆栖借助藤蔓缓冲了一段，两人一同落入了这个水潭方才毫发无伤。

谢穆栖淡淡地嗯了一声。

说道：“前方便是药王谷。”

白媱道：“金蝉脱壳，确实不惹人怀疑，不过你在此处，贼寇又当如何解决？”

“已安排好了。”谢穆栖起身将银枪放好，看着她：“我只能消失两个月，再久军队必然大乱，若在此期间蛊毒无法去除，那便回去。”

他说的极为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公务。

白媱坦然：“我尽力。”

谢穆栖点头，捡了些干柴升起一堆火，支了个架子将湿衣服晾上去烤。

他坐在火堆前，说道：“夜间有野兽，明日一早去药王谷。”

白媱紧紧抱着湿冷的双臂，眼前熊熊大火将她烤的又闷又冷。

谢穆栖皱眉：“脱衣服。”

白媱看了一眼他赤裸的臂膀：“不脱。”

“既然能下药，脱个衣服为何害羞？”

谢穆栖冷冷地看着她，十分不解。

白媱深吸了一口气：“不是我下的药。”

谢穆栖没有应答。

即便白媱是那个女孩，但他依然无法对那天的事情释怀。

“此事我才是受害者，你为何理直气壮？”

白媱最恨谢穆栖这副样子，自以为是到有些刚愎自用。

她几乎脱口而出：“你总是这样，在你身边三年你从未想听过我说话，所以才会一直错过。”

谢穆栖抿唇看着她，

那眼神沉静到让白媱内心的烦躁也渐渐消散了。

她咬牙，继续说道：“我若真心想给你下药，何需等到那天？”

他的衣物，他的膳食，哪一个不是她亲手所做？

白媱道：“将军莫不是忘了那天是喝了谁房间的茶？”

谢穆栖立即听出她话中之意：“有人想对你下药？”

第22章

白媱冷笑道：“凶手是谁还需要我再说吗？”

谢穆栖看着火焰，眼中却不见丝毫暖意。

凶手是谁显而易见，除了萧知雪将军府有谁会容不下一个下堂妻？

若是白媱喝了那杯酒，恐怕会立即闯进来一个陌生男子，被他捉奸在床。

谢穆栖闭上了眼睛：“抱歉。”

白媱没有回答，只觉得身体异常疲倦，不想再多说。

一时无言，只有火焰烈烈的声音在耳边乍乍作响。

谢穆栖见她脸颊通红，道：“你发烧了。”他凑上前伸手按住白媱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将湿衣服脱掉。”

白媱摇头道：“我不愿再与你坦诚相见。”

即使什么也不做，亦足以让她回想起那日的不堪。

谢穆栖将已然晾干的衣服递给她，不容置喙地说道：“你穿这个。”

说罢转身朝黑暗中走去，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白媱抿唇，知晓自己的状态，也没有再推脱。

她将试衣物脱下晾在火上，这才感受到身体逐渐回暖。

她将谢穆栖喊回来，两人围坐在火边。

谢穆栖脖颈冰冷地像结了一层霜雾，如今烤在火边化成了点点水珠往下流去，划过了锁骨处的颗红痣。

白媱抿唇，冷声道：“还有一件事我需得问你。”

她深吸一口气：“你在崖上所安排之人，是莫荀？”

谢穆栖一怔，看向她，白媱便知晓自己所猜测的不假。

继续说道：“你早知萧恒会将计划说与贼寇，所以将计就计安排这场跳崖死遁，再让莫荀收尾，如此一来，你无功无过，贼寇亦灭，可我不解的是，为何是莫荀？”

谢穆栖认真的看着她：“盛国人才济济，却都是文官，如今内忧外患，自是当培养将才，若他能以此为功帅将领兵，不失为一位将才。”

白媱愕然：“你要培养他？”

谢穆栖道：“这亦是皇上的意思。”

培养良将，削减谢穆栖的兵权，不失为一种权衡的计谋。

只是谢穆栖为何能如此欣然接受？

谢穆栖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说道：“皇上忌惮我，我亦忌惮他，总要取得一放平衡，方能长久。”

白媱哑然，谢穆栖在皇权与军权之间似乎找到了另一个谋生之法。

“将军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为何是莫荀？”白媱问道：“莫荀曾在我府中为将军搜寻关于拓米勒之事，将军此番如此提携，你与莫荀是何关系？”

谢穆栖看向她，眼中尽是淡然：“这重要吗？”

“重要。”白媱回望：“我身边自然不能留有异心之人。”

谢穆栖道：“他在你身边多年，桩桩件件皆是为你，他待你之心，你当真浑然不知？你……”

他漠然顿住了话语。

忽然想到这句话，对自己说亦是如此，白媱那三年待自己的赤诚之心，他不也浑然不觉么？

谢穆栖将目光转向火光之下即将燃烧殆尽的木头，只觉得自己也跟着烧了起来，焚烧地他连骸骨都不剩，只留下一颗心脏极缓的濒死般的跳动。

白媱冷笑道：“我若不知便不会再问你。”

她便是知晓莫荀的心思，所以才会来问，她想知道身边之人究竟是否值得信任。

谢穆栖压下心中的情愫，妥协道：“拓米勒之事是我让他去查的。”

白媱摇头道：“他不会听命于你。”

“他不是为我，他是为了我娘。”

谢穆栖看向她，眼中无悲无喜：“我娘亦是他的母亲。”

第23章

白媱愕然：“什么意思？”

谢穆栖冷然答道：“我言尽于此，公主想知道更多，当去问他本人。”

说罢将柴丢入火中，躺在了一旁。

白媱再喊他，他也不应了。

只能无奈的靠在火堆边，脑袋如同被烧开了般，烫的惊人。

接下来的几天白媱烧得晕头转向，

两人便在山脚底下又多待了些时日。

她迷迷糊糊间似乎总听见谢穆栖在喊她的名字，那声音有时紧张，有时心疼，温柔至极。

清醒之时却只能听见他冰冰冷冷的声音。

白媱暗暗骂自己没骨气，生着病却还是要梦到谢穆栖如此温柔的待她。

“醒了？”

谢穆栖将树枝前端削尖，在水中叉了几条鱼放在火上烤。

见她醒了便将烤好的鱼递给她。

没有食油也没有盐，这几日吃的白媱胃口大减。

她有些抗拒的将递过来的白条般的鱼推开：“将军可否换个东西烤？”

谢穆栖冷然道：“若你那日早些换下衣物，也不至于感染风寒，现下早已到药王谷。”

自那晚事情说开后，两人之间的关系犹如化开的冰，不似从前生硬却也不算和睦。

吵吵嚷嚷的倒也比的过之前的争锋相对。

白媱看着周围的杂树，叹了口气将鱼接过，慢条斯理的往嘴里塞。

“你那晚还未将莫荀的事情说清。”

谢穆栖微微一顿，心中有些莫名的不爽。

他说：“你只问了为何选他，我已经回答了。”

“他是你弟弟，所以你选了他？”白媱笑道：“这并没有说服力。”

谢穆栖将另一只鱼架在火上，道：“公主的问题有些太多了。”

鱼块入口微涩，全然不似在火上烤着时的看着美味。

白媱看着那条鱼，就像谢穆栖一般，她曾经眼中尽是谢穆栖之时，只觉得自己了解他，他的任何事情都知无不尽。

现下将谢穆栖完完整整的拿出她的视线，才发现自己以往看到的只是片面。

谢穆栖周边的秘密像一个巨大的蚕茧，让她忍不住去一层层剥开，看清里面的真相。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或者说，是对以往谢穆栖全然不同的兴趣。

白媱顿时止住了心中的好奇，生怕再次陷入，重蹈覆辙。

又修整了一天，白媱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

便与谢穆栖启程去了药王谷。

白媱将谢穆栖安排在竹屋的后院之中，

便开始研究谢穆栖身上的蛊毒。

只是几天过去始终一无所获，她心中有些急躁，而谢穆栖却始终不急不缓的，像是要享受着他最后的时光，打猎练武惬意的不像样子。

这天，白媱正在调制药方，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耄耋之年，白须冗长。

白媱抬眸看去，正是外人眼中已然死去多年的药王谷上任谷主——林雨生。

她登时喊道：“师父！”

林雨生向来喜静，当年拜访药王谷的人太多，干脆便将谷主之位传给白媱，自己云游去了，此番回来见到药王谷一切如旧，不免欣慰。

他慈爱地说道：“白媱长大了。”

白媱浅浅的笑了，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