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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泽洐已经换好了亵衣裤和外裳，看着程嫂等人晾孟沅儿的衣裤，有条不紊，个个小心翼翼。

一行泪从她眼角滑落。

尊严全无，体面扫地。

前世，她宁可抛弃“少奶奶”的这个鸡肋身份，去做医女，自己赚钱。

哪怕是民国了，自己出来做事的女人，总归不体面。

有身份、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是不做事的。

做事的都是下等人。

君泽洐的陪嫁耗不起，她丈夫又无法依靠，她要用手撑起自己的生活。

身份上自降一级，她也活得堂堂正正。

她把自尊看得那么重，孟沅儿却将它踩在地上摩擦。

刀枪无眼，希望这个恶徒早点死！

君泽洐转过脸回到净房，无声哭了片刻，把眼泪擦干净了。

她回到了卧房。

床上的卧具全部换了新的，孟沅儿只穿了一条男士亵裤，靠在君泽洐床头看她的书。

君泽洐上前：“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孟沅儿一把将她搂住，看着她穿戴整齐，笑道：“不热吗？”

他一身精壮的腱子肉。胸膛开阔，肩膀端平，线条在腰腹处收紧，窄窄往下。

清晰得完美的曲线，从小腹延伸进了裤腰里，腹部肌肉块垒分明。

君泽洐撇开视线不看他。

他哪怕洗了澡，身上皮肤也滚烫，天生体温高。

她推搡他：“热。”

孟沅儿松开了她，又端详她：“偷偷哭了？”

“你什么时候走？”君泽洐问。

孟沅儿笑：“这条亵裤，你的女佣不知从哪里偷来的。我穿这个走？总得等我的衣服干了。”

“你怎么进来的？”

“翻院墙。”孟沅儿理所当然，“你这里距离外街，就一道墙，谁都可以翻进来。”

君泽洐微微咬唇。

她并不知道自己院子还有这个风险。

她只知道进出不用惊动姜家其他人，很方便，哪怕偏僻了点。

“……我翻进来的时候，白霜就知道了。”孟沅儿继续道，“所以你放心，除了我，旁人进不来。”

君泽洐沉了脸。

她木木整理自己的书，不说话。

孟沅儿静静看着她。

她的侧颜很美。挺悄的鼻、饱满的面颊，樱红的唇，肌肤白得近乎透明，越发显得她眼珠子黑，眼波微微流转，能荡漾出水纹。

孟沅儿有空的时候，心里就在想她。

想得发疯。

盛夏天热，他突然口干舌燥，非要见到她不可。

故而他尝试着直接翻进来。

他亲到了、摸到了。

她的肌肤总微微凉，气味又那么好闻，一点点淡苦，是乌药的味道；回味却很甘甜。

“……生气了？”他又问，语气中有他无法察觉的忐忑。

君泽洐将医书整理好，仍不回答他。

上次程嫂问她为什么不戴南珠做成的珍珠梳篦，明明很好看。

她心里想着：她被孟沅儿缠上了，所以她不配。

她不配再拥有好东西了。

她在姜家的泥潭里，心要比蛇蝎还毒；她在孟沅儿身边，身子会比娼妓还脏。

送她珍珠的男人，也许仅仅是感激。可他下意识会觉得，君泽洐像珍珠那样，白净无暇。

她并不是。

那莹白的珍珠，戴着像讽刺。

君泽洐感觉很委屈。

她很努力学医，她也很努力活着，命运不是在那里给她挖个坑，就是在这里给她设个坎。

风风光光、体体面面活一辈子，不管前世今生，都是妄想。

“真生气了？”孟沅儿见她眼眶发红，起来搂抱她，“别哭。”

“没哭。”她说。

她的确没落泪，但情绪潮潮的。

孟沅儿搂抱着她：“我往后不来了，好不好？别生气，往后只接你去我的别馆。”

君泽洐抬眸，眸光黑沉沉落在他脸上：“你说到做到，否则乱枪打死你。你发誓！”

孟沅儿失笑，狠狠在她唇上吻了吻：“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又道，“我不想被乱枪打死，老子还没吃到你。”

君泽洐：“那就不必假惺惺。”

她挣开了他。

孟沅儿说他有点累，躺在枕席上睡着了。

君泽洐睡不着，坐在梳妆台整理医案。

微微侧头时，瞧见男人安静的睡颜。

他睡着的时候，很乖，也很好看，有张令人心醉的脸。

可惜是个流氓。

孟沅儿迷迷糊糊醒过来，已经是黄昏了。

夕阳只余下最后一抹灿红的霞光，从窗口照进来，落在君泽洐的身侧。她伏案写什么，侧面对着孟沅儿。

孟沅儿睡得迷迷糊糊，骤然看到这一幕，恍惚间回到了广城。

也是这样热的天，也是这样的夕阳和女子的侧影。

几乎一样的姣好身段和侧颜。

他情不自禁，低低唤她：“阿云？”

君泽洐侧过脸，表情微沉：“下次去你的阿云那里。”

孟沅儿彻底醒了，笑道：“吃醋了？”

“我没有吃醋。”君泽洐看着他，“你既然梦里都叫她，想必很喜欢她。既如此，何不去她身边？”

孟沅儿很想说，他的阿云就是颜菀菀。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内心深处不肯承认，他总觉得颜菀菀玷辱了他的阿云。

孟沅儿以前有次行军，饿了三天，吃到一块糕点，觉得香甜无比；而后再去买来吃，噎人，咽不下去。

颜菀菀就像那块糕点。

他在看不清、听不见的时候，她无比美好，身上带着淡淡药香；哪怕黑黝黝的皮肤，触摸也凉软细腻。

颜菀菀不是这样的。

反而是君泽洐，将他幻想中的人实体化了。

她处处都符合他对阿云的幻想。

“也许，我就在她身边。”孟沅儿突然想。

找不到原来的感觉，那就找个替身解解渴，一样很舒爽。

第46章 君泽洐打二少奶奶

夜幕降临时，孟沅儿才离开。

君泽洐没吃晚饭。

她原本就胃口不佳，现在更是一口也塞不下去。

这天格外的热，很闷。

后半夜的时候，雷声滚滚，暴雨倾盆，庭院的芭蕉树全折了，微顿在泥水里。

君泽洐没睡，听了半夜的雨。

程嫂似乎知道她没睡，敲了敲门：“小姐，喝点绿豆汤吗？”

君泽洐打开了房门。

程嫂端了凉丝丝的绿豆汤：“在井水里浸着，还是凉的。”

“多谢。”君泽洐道。

程嫂看她神色恹恹，坐在她旁边的小锦杌上：“小姐，您迟早要离婚的。”

君泽洐看向她。

程嫂：“大少帅对您有意，姜家迟早要知道。这门婚姻，长久不了，您得替自己打算。”

君泽洐苦笑：“怎么打算？姊妹俩共侍一夫，颜菀菀做妻我做妾？”

“那肯定不行。”程嫂道，“女人的前途，要自己挣。您比七小姐美丽，又聪明……”

“孟沅儿不是我的前途。况且我还是他义妹。”君泽洐说。

程嫂：“自古义兄义妹结亲，是佳话。”

君泽洐：“您不必劝我。而且，我也不会离婚。”

她自己开药铺，最清楚外头对出来工作女人的评价。

一个离婚的女人，又有几分姿色，那简直是把一碗蜂蜜放在盛夏的饭桌上，什么苍蝇蚊子老鼠，能招惹来一锅。

有丈夫，才有挡箭牌。

若能丧偶，做个寡妇也可以。

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可一个寡妇若行为端正，其他人也会尊重她几分。

在当前的世道下，做寡妇也比离婚更好。除非离了婚再嫁，或者干脆躲起来。

君泽洐不想再嫁，也不能藏在家里，她需要继续做她的药铺。

“小姐，我不是很懂您。”程嫂叹了口气。

君泽洐知道她和半夏好心。

前世，君泽洐和姜寺峤分家后，从姜公馆搬走，各过各的。

君泽洐就把半夏和程嫂重新雇佣到自己身边。

她们俩忠心耿耿了一辈子。

尤其是程嫂，年纪大几岁，豁出脸面替君泽洐挡过好几次事。

她们跟着她，经济上虽然宽裕点，也是受过很多委屈的。

孟沅儿是个不相干的人。

前世没见过的，今生的纠葛，可能也只是这么一阵子。

他这种权阀门第的少帅，永远不缺女人，他新鲜劲儿过去就会自己走开的。

忍忍就好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君泽洐将一碗绿豆汤喝完，外面的雨停了，她心情也好转很多。

一场暴雨，处处泥泞，一改前几日的暑热。

大太太有让家里众人去膳锦阁吃顿饭。

君泽洐这次早早出门。

她到的比较早，膳锦阁就几个人。

其中一男人，正在调戏女佣，问她是不是收紧了上衣的尺寸，那么鼓囊囊的。

女佣脸通红，娇嗔着骂人：“二少真是的，又来拿我说笑。”

另一个男佣人在旁边起哄：“二少馋她，娶她做姨太太嘛。”

君泽洐进来的时候，二少视线立马落在她身上。

佣人那点美色，在君泽洐面前简直是山鸡比凤凰。

“四弟妹，来来坐这里。”二少笑容满面。

姜家兄弟几个，个个都一张小白脸，容貌清秀。

草包一样的二少，靠着他这张脸，没少骗女人的钱。

分家后，他屡次到药铺骚扰君泽洐，被君泽洐痛骂了两回，依旧不死心；后来，他被张逢春打了一顿。

再后来，君泽洐认识了盛柔贞。这些苍蝇畏惧盛柔贞的身份地位，这才消退。

二少奶奶不管自己丈夫好色，只骂君泽洐是狐媚子。

分家前，二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