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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应过吴书年和周也，会查清郑老将军灭门的案子，而查这个案子，是一定要管闲事的。”

殷婉宁一听这话，心里大为警惕。

“我是替苦主答应的，而且真正点头的人是裴笑，三爷可别指望我。”

“殷婉宁，你想说话不算话？”

激将？

殷婉宁冲陆子骥一挑眉，“看来那杯苦丁茶，功效还是不够，一会三爷再多喝两杯，去去火，醒醒脑。”

“好，一会就去喝，我听殷婉宁你的话。”

殷婉宁；

殷婉宁；

他怎么叫得这么顺口的？

殷婉宁感觉有些招架不住，赶紧低头喝白水。

陆子骥嘴角的笑慢慢收敛，“殷婉宁，有一件重要的事，我们必须商量一下。”

“周也的事？”

真聪明！

陆子骥桃花眼微微的下垂。

亲眼目睹了大明山脚下的那场大火，震惊之余，这一路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周也他们。

眼看还有三天入京，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商量一下的。

裴笑这会被季家的事情打击的半死不活，能拿主意的只有他们俩。

“周也是知府，他最后葬身火海，这事一定会以奏章的形式，送到吏部，再由吏部送到皇帝手中。”

陆子骥顿了顿，又道：“吏部出于谨慎会派人去查一查，但周也自焚就是为了不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查出的可能性不大。”

殷婉宁：“这是好事。”

陆子骥：“但你别忘了，给胡三妹化念解魔的时候，不得不提起两个人。”

殷婉宁：“吴关月父子？”

陆子骥点头，“还有我父亲、大哥问起的时候，我也不得不提起这两个人。”

殷婉宁拖长了调子，“那三爷的意思是……”

陆子骥身子往殷婉宁那边挪挪，声音压得很低。

“我们和周也不熟；郑家案子的凶手还是吴关月父子，我们只是查到老太太和吴关月是青梅竹马。”

殷婉宁眼神死死盯着陆子骥。

他两条剑眉紧紧蹙在一起，殷婉宁从没见过这张素来吊儿郎当的俊脸，有这么凝重的时候。

“你是怕这个案子一旦露出来，会掀起轩然大波？”

“不是轩然大波，是地动山摇，是山崩海裂。这里头涉及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还有锦衣卫……”

陆子骥深吸一口气，“牵扯之广、牵扯之多，根本难以想象，弄不好会死很多人。”

“真有这么严重？”

“有过之，无不及。”

殷婉宁被他这么一说，心跳瞬间加快，良久才开口。

“陆子骥，和周也不熟可以，青梅竹马也可以，但凶手是吴关月父子这一点，只怕有点难。”

陆子骥脸色大变：“为什么？”

殷婉宁：“等我见到季陵川以后，确认了某些事情，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季老太太另一半的心魔你是不是解开了？”

陆子骥瞳孔一张，突然伸手用力握在殷婉宁的肩头，“快和我说，是什么？”

殷婉宁看看肩上的手，再看看陆子骥。

磨牙。

陆子骥毫无察觉，眼睛死死的看着殷婉宁。

殷婉宁叹了口气，“陆子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胡三妹听说了郑家灭门惨案是吴关月父子做的，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陆子骥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问。

“她深居内宅，能有什么反应？”

“看，这就是你们男人的自以为是！”

殷婉宁冷笑一声，掀开肩上的手。

“不要以为内宅女人是傻的，是笨的，是没有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的。

她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她们的身份不只是季老太太，季夫人，她还有个名字，叫胡三妹！”

三爷的小甜嘴立刻派上用场。

“对不住，殷婉宁，我没有贬低她的意思，我只是好奇她会有什么反应……”

突然，陆子骥一个激灵，手闪电般伸出去。

这一握，握在了殷婉宁细伶伶的胳膊上。

“殷婉宁，你的意思是……”

第一百六十二章说辞

殷婉宁见他眼神中了然，轻轻的点了点头。

“如果我是胡三妹，我心里藏着一个远在天边，却又终身难忘的青梅竹马。

我对他十分的了解，因为少年的吴关月什么都会对我说，他会说起自己的远大抱负，说起自己来老街住的原因，还有父母的不和。

我们因黑蛋结缘，共同养育它，他对黑蛋常常惦记。于是，我在某一天问起他，你怎么会对狗这么好？”

陆子骥十分迅速地接了话。

“我告诉胡三妹，我们吴家的祖上曾被狗救过命，于是留下一条祖训，后代不许杀狗，吃狗，狗是我们吴家最忠诚的朋友。”

殷婉宁点点头。

“很多年以后，我成了锦衣玉食的季老太太。有一天，我无意间听说郑家灭门的惨案是吴关月父子做的，我的世界都坍塌了。”

陆子骥眼前一亮，又接着殷婉宁的话往下说。

“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件事会是吴关月的手笔，在她记忆中，吴关月是清风明月，是神仙一样的人。

她震惊，怀疑，痛苦，揪心，种种情绪压抑在心里，无人可说，无人可诉，直到老死的那一天，都无法释怀。”

殷婉宁：“前面一句话是对的，后面一句话不对。”

陆子骥：“哪里不对？”

“我根本不相信郑家的案子是吴关月的手笔，震惊，怀疑，痛苦，揪心过后，我冷静下来，于是暗中派人偷偷打听。”

殷婉宁目光悠远，“我到处打听，到处打听，当我打听到郑家养的狗每一条都被杀了……”

陆子骥瞳孔紧缩，脱口而出道：“她便知道这案子一定不是吴关月父子做的，他们是被冤枉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屋里沉寂下来。

陆子骥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想要解开老太太的心魔，吴关月父子的那桩案子根本没有办法绕过去。

“三爷能放我的胳膊一马吗？”

“啊……噢……”

陆子骥骤然松手，“对不住，我抓裴明亭抓习惯了。”

他的胳膊和我的胳膊能一样吗？

殷婉宁心里咆哮，脸上淡淡，“所以这事我不能答应你，一切都要等解完那半个心魔后再说。”

陆子骥恍若未闻。

殷婉宁见他一动不动，“三爷还有什么事要交待？”

陆子骥抬眼看着她，犹豫了一下。

“如果，胡三妹的心魔是知道郑家的案子，不是吴关月父子做的，那么说到底，还是和吴关月父子有关，那吴书年的香就不应该点一半灭了。”

“你说得很对，这也是我想了一路，一直没想通的地方。”

殷婉宁沮丧道：“一定还有什么是我遗漏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托着下巴，头微微仰起，修长的颈脖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陆子骥手又下意识伸出去，伸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心里扑通扑通两下，莫名其妙心虚。

我在心虚什么？

他问自己。

“陆子骥，你干嘛？”

“啊？”

陆子骥惊的站起来，飞快道：“没，没干嘛，你早些休息，我……”

“陆子骥！”

殷婉宁跟着站起来，“鉴于你说的地动山摇，郑家的案子我更不能掺和，我不嫌自己命长。”

陆子骥一怔。

“你和裴明亭，一个北城指挥使，一个右善世，身后还站着一个‘某人’，足矣！”

陆子骥不怒反笑，两条剑眉慢慢舒展开来，唇一勾，露出他招牌式的、风流纨绔的笑。

然后摆摆手，扬长而去。

殷婉宁呆在原地。

这世间有个词叫红颜祸水，有没有个词叫蓝颜妖孽呢？

门一关。

妖孽脸上的笑沉了下来，轻轻在心里说：

“殷婉宁，郑家的案子你必须掺和，因为只有你才能解开这里面的谜团，想逃？门都没有！”

妖孽走下楼梯，朱青、丁一等在下面。

“爷？”

陆子骥看了两人一眼，背手走到客栈外间。

两人赶紧跟过去。

主仆三人走到无人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