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万物都被蒙上一层红纱，使得院子里乌泱泱的人群显得异常愤怒。

他们有的手持棍棒耀武扬威，有的抱着相机疯狂拍摄，有的伸长脖子骂骂咧咧……不大的院子里熙熙攘攘，门外进不来的人看不清数量，也都在探头张望，路过看热闹的人更是把小小的民宿包围得水泄不通。

原来是附近的动物爱好者，看到网暴视频，不分青红皂白根据定位上门闹事。

院子中央一滩晶莹剔透的玻璃碴，是被打翻的餐具。一排竹篱笆整整齐齐倒在地上，掀起的泥巴似是流出的暗红色鲜血。

秦力和江竹月站在屋前，李文藏在屋子内露出来的半张脸呈绛紫色看起来阴森森的。

秋田躲在秦力腿后弓背炸毛发出警告声。

“野鹰，把你杀死的老鹰交出来。”带头的男子膀大腰圆怒目圆睁。

“我们黄山绝对不允许非法盗猎者！”

“动物的生命虽然没有法律保护，但是有我们！”

“我们有视频证据，你当众直播杀鹰。”

江竹月听了众人的阐述，觉得无理取闹，自己也在直播现场，秦力拿刀明显是杀了破空衔来的鸡，所谓杀鹰，只是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利用截图拼凑的假象。她不知道该哭该笑，这些人保护动物是好的，可是这不明事理的鲁莽确实有些愚蠢。

“野鹰先生没有杀鹰，破空是他的朋友，他只要把破空叫来就能自证清白。”江竹月微笑地看向秦力，希望他解释一下，化解误会。

可是当她看向秦力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

秦力面色惨白，额头渗出涔涔汗水，两眼无神看向地面破碎的玻璃，连嘴唇都成了淡青色。双手握拳浑身发颤。

“秦力你怎么了？”江竹月双手扶着他的臂膀，生怕颤颤巍巍的身体瘫倒在地。

“我，我……”

秦力试着将手指塞入口中呼唤破空，可是嘴唇发抖，根本无法吹哨，也说不出话来。

江竹月突然觉得身旁的男人身体一软，几乎所有的重力都压到了她的身上，她迈开弓步像推一棵马上坍塌的大树一般。

最终还是没能扛得住从天而降的压力，两人瘫坐在一起。

江竹月向后挪了大约一米远的距离，让秦力有空间躺在自己腿上，她轻轻摇着他的肩膀：“秦力，秦力醒醒。”

而秦力双目紧闭，面部肌肉时不时微微颤动，眼窝幽深而空洞。

李文见状与江竹月合力将秦力拖起来，放到藤椅上，秦力双手下垂，一双长腿无力地纠缠在一起。

秋田跑过去舔舐着他垂落的左手。

“快叫救护车。”江竹月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用湿毛巾擦拭着他额头的汗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先让李文帮忙报警。

“做贼心虚了吧！”

“连老天爷都不放过恶人。”

“不要装了，你这招没用！今天我们就给黄山野生动物讨个公道。”

人群说着一拥而上，手持棍棒朝着秦力扑来。

正在这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一般黑色的身影，迅速将带头闹事者的棍棒夺了过去。

正是破空，它意识到主人的危险，从千里之外飞驰而来，将棍棒丢下后又振翅盘旋，坚硬的喙啄得其他人哭天抢地。

秋田见状也冲了上去，咬着扑在最前面人的裤腿，拼命摇头。

“秋田破空你们停一下！这就是视频中的老鹰破空。大家少安毋躁！”

江竹月抹干眼泪，扯开嗓门对着惊慌失措的人群。

破空和秋田似乎都能听懂人类的话，在江竹月一声令下之后，一个马上振翅盘旋在院子的上空，如同一架巡航的战机；一个蹲坐在她的身旁，如同一个威风凛凛的保镖。

众人见鹰狗也不在无差别攻击，都安静下来。

“大家听我说。我们从来没有伤害过国家保护动物，破空捕猎也是遵循自然法则的。”

人群垂头丧气，虽然不甘屈服但也不敢反抗。

江竹月见大家此刻都平静了下来，心平气和地说道：“我有其他非法盗猎者不法行为的证据！”

人群中顿时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江竹月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小番薯直播平台，将秦力发她的月光中不法分子倒卖野生动物的视频证据直播了出来。

“大家可以看我的直播平台，我现在就向大家直播不法分子的行径！”

夜幕渐渐低垂，天边的云霞也只剩淡淡的绛紫色。

人群中纷纷点亮手机，照亮了他们每个人的脸庞。形成点点星光，院子成为了一片小天空，与头顶的大天空相得益彰。

有的嘘唏、有的怒骂、有的无言。

“我已经多次向有关部门举报，可至今没有回应。我希望大家多多帮忙，将视频转发出去，让所有喜欢动物的人，救救这些可怜的流浪狗，和这些可爱的野生动物。”

江竹月说话的声音嘹亮高亢，人群中有人开着公放，似是无数回音，由远及近弥漫开来，响彻天际，也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

只片刻间，直播间内就已经聚集了两万多名粉丝，他们在评论区发出同样悲愤的呼声。

“我知道这片竹林在哪里。”

人群中有当地的村民对周边环境较为熟悉，带着前来聚众的人群离开了。其他围观的村民也都比肩继踵离场。

只剩下一人一鹰一狗，关心着这个瘫倒在地的男子。

2.

“舞台恐惧症？！”

江竹月面对第一次听说的名词，瞠目结舌地看着躺在救护车上的秦力。

红蓝相间的灯光透过车窗照亮了病床，江竹月坐在病床的边上，空间很小，病床上的男人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身上，一双长腿弯曲着。

“对，舞台恐惧症。”秦力虽然清醒了过来……但是脸色依然如灰，说话的声音也浑浊不清，“从小就这样，只要站在台下有很多人的舞台上，轻则心跳加速汗流如雨，重者呼吸不畅不省人事。”

“直播的时候面对两万多人，不也没事吗？”

“起初我也担心过会不会犯病，但是镜头对着我的那一刻，反而没有问题，毕竟只是对着一个小方盒子吧。”

秦力明明有犯病的风险，却甘愿为自己尝试直播，她于心不忍，万一犯病从山崖跌落，后果不堪设想。

她鼻子一酸说道：“你身体虚，先别说话了吧。”

“不妨事。”

秦力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舞台恐惧症的时候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他有一个哥哥，从小被定位为父母的接班人，而他没有跟江竹月讲自己家族到底是什么产业，只是说他的哥哥从小娇生惯养，任性傲慢。

而自己是游离在政策之外，废了很大力气才被允许生下来的第二个儿子。

因此父母把所有对于文艺教育的梦想与期望，全部强加到他的头上。他们希望他可以在艺术的造诣上卓尔不凡，因此给他取名叫褚卓。

秦力是他自己给自己改的名字。

从出生那一刻起，各种乐器就已经安排妥当，恨不得在襁褓中就开始吹拉弹唱。

而他的童年自然是在严格的家教中度过，哥哥可以肆无忌惮地玩耍、挥霍金钱。而他却不得不面对因为钢琴弹错一个音而面临的“家法”。

好在秦力音乐细胞极其丰富，学起任何乐器都得心应手，表现不俗。

有次哥哥出于嫉妒为了欺负他，将他的钢琴里倒入了很多蟑螂，几天以后蟑螂在钢琴中繁殖。而当他被要求在家族聚餐中进行演奏时，无数蟑螂被震动惊扰，成群结队地从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涌出时，幼小的他大惊失色，哭到几乎晕厥。

自然少不了来自父母，当着很多长辈和宾客面的一顿“家法伺候”。

而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在挨揍时候来自哥哥嘲笑的眼神。

从那以后，他很害怕面对观众进行表演，一个两个还行，如果台下的观众超过三个人，他必然会出现心跳停止呼吸不均的现象。

直到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校庆演出，所有领导都来参加，而他的父母和很多宾客作为嘉宾都来见识他家“二少爷”的钢琴演奏风采。

主持人报幕后，背景音乐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