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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朝不保夕。百姓敬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可沙场沉浮，少不了双手染血，背地里，又有几个不是打心底畏惧他的。

裴王忽然看着兰菡念，眼神泛深：“倘若有朝一日，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只会做点小本生意的商人，你可还喜欢我？”

兰菡念道：“喜欢啊，至少你还能挣钱养我。”

裴王忍不住失笑：“可我没有经商的头脑，倘若我挣不了钱呢？你跟我还要过苦日子，你可还愿意跟我？”

兰菡念沉思了片刻，认真地道：“那我只能养你啦。”

裴王忍俊不禁：“养我？你怎么养？”

兰菡念道：“我会刺绣，还会干活，实在不济，我就再把自己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总能养得起你的。”

裴王收拢手指，紧握着兰菡念的手，心里一片暖意。

好似只有在这个小东西面前，他的心才会真正放松下来。

也只有在她面前，他的喜怒哀乐才会如此真实。

他的兰菡念那么好，他怎么舍得让她再吃苦，往后，他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肉肉乎乎的才好。

牛车悠悠行驶着，穿过稻田，经过林荫小道，最后在一间年久失修的木屋前停下。

王铁牛率先跳下牛车，对牛车上的两人道：“兰菡念妹妹，到了。”

两人先后下了牛车，兰菡念对王铁牛颔首道谢。

王铁牛憨憨笑道：“天色不早了，俺娘正在家做饭呢，你家已经许久没住人了，稍后便来俺家吃晚饭吧。”

兰菡念正要婉拒，王铁牛就跳上牛车走了，临走时嘱咐道：“兰菡念妹妹，饭做好了俺叫你，你冯跟俺客气，都是邻居，你叫你相公一起来吧。”

兰菡念倒是不客气，主要是身旁的这位，她转身看着裴王，见他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心情如何，只得小心翼翼解释道：“夫君，铁牛哥人很好的，他年幼丧父，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他一向热情好客，若是夫君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裴王道：“去吧，盛情难却。”

兰菡念愣了愣，旋即眸子一亮，眼底的开心藏也藏不住。

家里的老屋许久没有住人，加上年久失修，房屋已经岌岌可危，兰菡念只站在外面看了两眼，并未进去。

裴王看着眼前破旧的老房子，巴掌大的地方还比不上侯府的一间柴房。

很难想象，生活在这样贫穷的环境中，兰菡念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兰菡念不舍地看了两眼老木屋，最后拉着裴王往后院走。

她年幼丧失双亲，家中也没有多余的田地，唯一的一亩三分田都被自家婶婶占了去。

爹娘死后，婶婶霸占着田地，连一块棺材地都不肯割让，年幼的兰菡念没有办法，只得将爹娘葬在了自家后院里。

两年没回来，后院已经长满了杂草，后院中央并排着高矮不一的三个土堆。

兰菡念一一给裴王指着：“这个是我阿娘，那是我阿爹，最小的那个是我哥哥。”

裴王眼神复杂地看着兰菡念：“他们何时去世的？”

兰菡念平淡地道：“我十岁的时候，爹娘就相继离世了。”

第212章：她的过去……

十岁丧失双亲？

裴王怔了怔。

“十岁的时候，你年纪尚小，又是如何活下来的？”裴王不敢想象，十岁的兰菡念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在这穷乡僻壤里，又该如何生存。

兰菡念耸了耸肩，淡淡笑道：“还能怎么办呢？家里没粮食，哥哥就去街坊邻居家借，齐大哥也经常瞒着他母亲接济我们，倒挨了不少骂。”

“铁牛哥家里也很穷，可每次也会给我们一口吃的。”

“闹饥荒那年，谁家都没多的粮食，哥哥就带着我去稍远的街上乞讨，不过，乞丐里面也有坏人，他们会抢我们的吃的，将我们好不容易讨到的铜板一个不剩的夺走……”

裴王眉头紧蹙，心口紧紧揪着。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个瘦弱的身影，大雪天跪在雪地里乞讨，浑身被冻得青紫，原本透亮的眸子黯淡绝望……

“那怎么办呢？”裴王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兰菡念跪在坟墓前，捻起袖角细细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尘。

其实，说是墓碑，不如说是三块腐化的木桩。

兰菡念家里穷，下葬时，她请人刻墓碑的钱都没有，还是王铁牛仗义，砍了几块坚实耐腐的木头给她雕刻了几块碑文。

裴王蹲下身，与她一起往铜盆里烧着纸钱。

兰菡念声音很淡，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还能怎么办呢？乞讨不行，哥哥就带着我上山挖野菜，不过闹饥荒那年，后山的野草也挖完了，我们就挖草根，割树皮，总算是苟且活下来了。”

“后来饥荒过去，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哥哥力气比我大，便去了镇上员外家做长工，谁知，那员外也是个坏人，他看我哥哥无依无靠，便威胁我哥哥将我卖给他做小老婆，我哥哥不依，毕竟那年我不过才十一岁。”

裴王手指一寸寸收紧。

兰菡念絮絮叨叨地说道：“后来，那员外就故意给我哥哥使绊子，还克扣我哥哥的工钱，我哥哥就罢工不干了，再后来你也知道了，他跋涉千里，去了永安侯府，卖身为奴，做了侯府的杂役。”

“那年初夏，哥哥拿了卖身的银子回来，回家途中遇到了山洪……”说到这，她眼眶终于还是红了：“村里人都去刨了，一天一夜也只刨到了哥哥的一件衣服。”

“那件衣服还是我亲手给他缝制的呢。”

裴王道：“只是一件衣服，兴许，人还活着呢？”

兰菡念就道：“怎么可能活得了，那山洪来势汹汹，只要人遇上了，就逃不掉，一旦被卷入其中，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她抚摸着刻着“林双”的木碑，道：“所以，这里面，连哥哥的尸身都没有，葬的不过是哥哥的一件外衣罢了。”

裴王紧盯着她，眼底情愫翻涌：“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举目无亲，也想过自寻短见。”

裴王心口无端地一阵揪痛，后又听兰菡念继续说道：“是齐大哥陪在我身边，不分昼夜的照顾着我，陪伴着我，我渐渐走出阴霾，不再有那轻生的念头了。”

裴王心里陡然松了口气。

可渐渐地，心里又涌起一股奇怪的情愫。

他的兰菡念在最失意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他，而是齐铭……

所以，那日齐铭囚禁她，折磨她，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站在齐铭那边共同对抗他……

倘若，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她还会选择自己吗？还是会义无反顾选择齐铭？

裴王不敢问，因为这个答案，他心中好似有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