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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道破手臂的伤口有些撕裂，但这伤痛比起心口，无疑相形见绌。

　　“本宫不管你对他是否真的有情，当初你留下来，是因为你的承诺……可如果这份承诺会让他变得像今天这幅局面呢？你也要继续留在他身边么？”

　　我颓然地瘫倒在地，字字诛心，她的话仿佛一记重锤，一下一下如同钢刺敲打在心间，以一种不可言说的痛让我连呼吸都喘不上来。

　　“等皇上的病情彻底康复后，你便想办法走吧，本宫的耐心只能到这里。纵然皇上心中没有我这个皇后，纵然他不愿碰我，但能与皇上并肩看天下的只能是我。”

　　她甩袖而出，徒留我一人在大殿上摧心剖肝似的恸哭。

第二十章 江南

　　入夜，他突然发起了高烧。

　　浑身滚烫，额头更是烧的好似火一般。

　　他整夜整夜说着胡话，叫着我的乳名。

　　我就整夜整夜地陪着他，给他换额间巾帕，替他换药包扎，喂他喝太医院熬出的汤药。

　　终是醒了过来。

　　“阿雪...阿雪...”

　　我握紧他的手。

　　“臣妾在这儿，臣妾在这儿。”

　　“你在就好，这几日，辛苦你了。”

　　他抚着我的脸颊，面容灰暗，嘴唇发白，孱弱无力地看着我。

　　“你都憔悴了，让朕看看你的伤。”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

　　“臣妾小伤，无碍，皇上别起来，高烧虽退了，但肩头伤的太重，还需静养段时日的。”

　　好在悉心照料下，他也总算开始恢复好转起来了。

　　“娘娘，如今皇上也日渐好转起来了，您也得爱惜自己身子，无需这么辛劳啊，皇上那有宫人们呢。”

　　小橘一边替我换药，一边劝着我。

　　“小橘你不懂，我没有多少时日了，日后若是我不在了，你要替我照顾好皇上。”

　　“娘娘您说什么傻话呢？您这个伤跟皇上的比起来，没有这么严重啊，您可别吓我。”

　　我朝她淡淡一笑，不再说下去了。

　　这几日，我总是会想起皇后说的话。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吧，他为我重伤至此，我是无力承担这份殊荣的；而我，亦不想成为他人心底愧疚的替身。

　　“阿雪近日是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是伤口未养好？还疼么？”

　　他为我舀了一勺汤。

　　他是看出了我的烦忧才来陪我用膳的么？

　　“臣妾这点伤已无碍了，多谢皇上挂念。”

　　“既如此，朕过些时日要去江南巡访，你与朕一同去，也好陪朕散散心。”

　　“可皇上您的伤...”

　　“无妨，日程安排在七月，到时你我的伤也应差不多痊愈了。”

　　“皇上身有公务，臣妾跟去恐有不妥。”

　　我言辞婉拒，他却将我堵了回去。

　　“放任你一人在宫中，朕不放心。”

　　“可臣妾...”

　　“你不想借此机会同朕一道散心游玩？”

　　我叹口气，只得无奈先应承下来。

　　罢了，也许出了宫，更方便行事。

　　江南人灵地秀，是个好地方啊！但对我来说，它亦是年少时的噩梦。

　　我们便衣出行，我与皇帝坐同一辆马车，缓缓行于官道上。

　　“阿雪自入宫后，便未曾出来过了，此次朕许你痛痛快快地游玩。”

　　“娘娘，娘娘？”

　　一旁的小橘推了一把正在发呆的我。

　　我才回过神来。

　　“多谢...多谢皇上。”

　　“阿雪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是阿雪好久未出宫了，此次出来看到一些旧景旧事，便想起了从前，心中有些怅然罢了。”

　　“朕想起师父说起过，他少时便是在江南救下的你，阿雪是睹景伤怀了吧。”

　　此次出行，为避免人多眼杂，引起不必要的侧目，皇上并未带多少随从，就连暗卫也只带了两名。

　　因而脚程也相对快些，赶了几天路，就走到了靠近江南边的小镇驿站。

　　于是，我们停下来休整。

　　“待安顿好，朕...”我立马回头瞥了他一眼，他才察觉过来。

　　出门在外，他又忘了，我扶额，果然当皇帝朕啊朕的改不过来了。

　　“我是说，待安顿好，阿雪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那就有劳萧郎了。”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们只是一对民间夫妻，该有多好。

第二十一章 乞巧节

　　又连着赶了几天路，终于抵达江南地带，住进了客栈。

　　我在杨柳依依的小桥上吹着微风，这场景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

　　“江南很美吧？”先生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美则美矣，却是我心中的阴影。

　　“先生此次随我们出行，有想去的目的地么？”

　　他负手一隅，超脱红尘。

　　“我本就是漫无目的，云游到哪就在哪呆一阵，宫里腻了，这里再往南走些，便是我蜀山地界了，到时恐怕就该与你们分道扬镳了。”

　　我内心感慨：“先生要回去了？”

　　他朝我微点头。

　　“蜀山风景好么？”

　　他转头看向我：“有机会你可与我徒儿一道来蜀山做客，我定然好生招待……蜀山虽比不上京城，但也同这江南一样，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我居然有些向往，恍然间亦有些失落。

　　“原来阿雪在这儿赏风景，亏我找好半天。”

　　“这等好光景为师在这儿碍事，让给你们夫妻了。”

　　先生转身往客栈走去。

　　“阿雪，这是给你带的糖糕，你快尝尝。”

　　他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糖糕，许是刚出炉，有些烫，他一个劲儿的换着左右手。

　　“小心烫。”他掰下一小块，送入我口中。

　　“好吃吗？”

　　我点点头，回应着他期盼的眼神。

　　“刚才买糖糕的时候，那老妪说今晚是民间的乞巧节……既然答应让你畅玩，到时陪你好好逛逛，如何？”

　　确实啊，我虽幼时在江南生活过，可那时的我，餐风饮露，这样的节日于我来说，更是一种不敢妄想的奢侈。

　　“好啊，萧郎有心了。”我朝他恬淡一笑。

　　既然注定不能再与你同行，那我希望今晚留给你的，是一个甜蜜的回忆。

　　我着一身粉衣与他一同前往闹市。

　　他则是一袭青衫白衣，发冠束起，羊脂白玉和我赠予他的香囊垂挂腰间，就如同是某个世族大家的贵公子。

　　今夜的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今夜，他是只属于我的夫婿滤昼。

　　江南钱塘自古繁华，却又不同于京城的繁华。

　　这里的繁华是堤沙烟柳，是风帘翠幕，是三秋桂子，是十里荷花。

　　灯宵月夕，乞巧登高。

　　我们一路走一路逛着，吃着。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公子娘子，猜灯谜么？猜中有奖哦！”

　　我停驻了脚步，转头看向他。

　　他报以温柔，点头应许，并付了银钱。

　　“娘子，请揭一个谜面。”

　　我看了眼，随手挑了一个。

　　“七星残月挂树梢...打一个字...”我喃喃着，任凭我抓耳挠腮还是没想出来。

　　到底还是学识不够，我转头向他发出求助的眼神。

　　他摇摇头，微叹口气，写下了谜底——粱。

　　“等回去后，再多教你一些这种有趣的字谜。”

　　“嗯。”

　　我转过身，不愿被他发现闪动的泪光。

　　“我们再去前面瞧瞧吧。”

　　我顾自往前走去，我等了好一会儿他才跟上来。

　　“公子，给娘子买朵花吧。”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拎着花篮走到我们面前。

　　他没有丝毫犹豫付了银钱，挑了一朵海棠。

　　“这花很衬你。”他替我簪在了发间，目光温柔如水。

　　“娘子好生娇俏，公子不若给心仪之人作幅画吧？”

　　一旁的老翁看着我们说道。

　　说到画，脑海里忽现出那间密室，我被这回忆一下刺痛了心脏。

　　拉着他要走。

第二十二章 美梦

　　“既是心仪之人，便作一副吧。”他拉住我，朝我笑的很是温柔。

　　我讶然。

　　心仪之人？

　　是我么？

　　“阿雪，别动，还没画完呢。”

　　我端坐于前，看着他一笔一画作着，认真的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

　　有风徐徐吹来，我额间的发丝与衣袂裙角被微风带起，竟翩然飞舞起来。

　　这一幕，出现在他画中。

　　“公子画得真是栩栩如生啊。”那老翁夸赞道。

　　“阿雪，怎么样？画的还不错吧。”

　　他笑逐颜开地跑过来，将画展露在我眼前，像孩童一般冲我邀功。

　　我回忆起这些天，发现出宫后，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原来没有那些规矩体统的束缚，他也可以这般快乐。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