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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答应你，我答应……”

北京，又一年秋。

下午三点，沈恪起身从衣架上拿起那件黑色的大衣穿在黑色西装外，抬步走出了办公室。

离开孟氏集团的大楼，他坐进车。

兼任司机的助理犹豫开口：“孟先生，柳小姐约您晚上一起吃饭。”

“不去。”沈恪冷声拒绝，又抬眼问，“还没查到苏杳杳的消息吗？”

助理避开目光：“没有……”

沈恪脸色冷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距苏杳杳消失，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年。

这一年，他让人盯过她在北京的公寓，盯过她曾经的剧团。

可她都没回去过。

为了找到苏杳杳，他将和柳楚然的婚事一推再推，推到两家人都已经不满。

可苏杳杳，还是没有消息。

而和她一起消失的凌少闻，一年来竟也都没和家里联系。

沉默半晌，沈恪捏了捏发痛的眉心，淡淡吩咐：“开车吧。”

“是。”

车子驶上街道，城市的景色透过车窗映在沈恪的侧脸上。

而他盯着掌心里的玉牌，眼前倏然浮现出四年前，苏杳杳拿着它风尘仆仆地跑到自己面前的模样。

“小叔，这是我特意去西藏给你求来保平安的，那寺人说了，一定要天天戴在身上才灵验。”

她说时笑意盎然，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让人觉得温暖。

后来沈恪才知道，她为了这块玉牌三跪九叩，差点因为高原反应死在西藏。

又想起一年前她离开时煞白的脸色，沈恪心脏一刺，手指慢慢蜷紧。

苏杳杳……你到底去了哪儿？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沈恪的心头。

与此同时，他清楚的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咔嚓！’

沈恪垂眸看去，只见掌心里那块碧绿的玉牌骤然碎裂！

沈恪狠狠僵住。

他分明一直握在手里，也没有用力，无碰无磕，怎么就突然碎了？！

错愕间，前座传来助理发颤的声音：“孟先生……那、那是凌小姐吗？”

沈恪一怔，顺着他视线看去。

车窗外，对面路口近百米高大楼上的电子屏幕里，赫然是一年不见踪影的苏杳杳。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挥了挥手，然后慢慢摘下了头上的假发。

“大家好，我叫苏杳杳，今天是我确诊骨癌晚期的第三个月，已经做了四十次化疗，医生说我的癌细胞扩散的速度在减慢，我相信我一定能好起来的。”

“同样也得了癌症的各位也是，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骨癌……晚期？

沈恪大脑一片空白，骤然收紧手。

锋利的玉碎片将他的掌心割开，可他像感觉不到痛一般，直到闻到血腥味才后知后觉。

而屏幕上画面紧接一转——

苏杳杳坐在轮椅上，正在另一间病房里与其他癌症病人说笑。

再之后，是苏杳杳带着病人们在病房种花草、玩捉迷藏、甚至还有老鹰捉小鸡这样的互动游戏……

在苏杳杳感染力下，原本死气沉沉的癌症病房每天都欢声笑语。

画面继续跳转。

还是在病床上，还是那件病号服，但苏杳杳整个人看上去消瘦憔悴了不少。

可她还是扬着笑。

镜头外的人问：“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凌小姐有什么话想要跟大家说吗？或者有什么愿望，可以提前跟我们说说。”

“愿望啊……”苏杳杳喃喃重复了一遍。

她明明还笑着，可眼神却变得哀伤：“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他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我没有什么别的愿望，就祝他和他的爱人白头偕老吧。”

然后她绽开笑容，冲镜头再次挥手：“至于想说的话——请大家等我凯旋归来吧。”

“我一定会战胜病魔的！”

话音落下，画面一瞬变黑。

沈恪的心跟着被猛地悬起，他攥紧了拳，感觉心脏好像在被百般凌迟。

不会的……苏杳杳不会有事的……

几秒后，大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一个接一个的白字——

【感谢苏杳杳小姐答应做本次纪录片的主角，更感谢她八个月来带给所有癌症病人积极向上的引导。在她进入手术室后，我们每个人都在默默为她祈祷。】

【但很遗憾，2023年9月20日，苏杳杳小姐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享年26岁。】

第10章

刺眼的白字停留了几秒，大屏幕倏地一下漆黑。

沈恪感觉心脏血液被抽空了。

他攥着玉牌碎片的手不受控制地发起颤来，脸色在死寂中一点点白如寒霜。

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一定是假的！

沈恪重重呼吸了两下，拿出手机不知第多少次拨通了苏杳杳的号码。

然而与这一年来他听到的话语没有任何区别，听筒里传出冰冷的机械声：“抱歉，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嘭”的一声，沈恪将手机狠狠砸在车座上。

前座上助理震了下，忙将车停在路边，而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沈恪紧紧盯着掌心里染上血的绿玉，眸光冷肃。

骨癌晚期……苏杳杳怎么会患上这种病？

她又是什么时候患病的？

是和凌少闻离开北京之后？还是……凌少闻带她离开北京，就是因为她的病？

这个念头浮现的那一瞬，沈恪突然就想起一年前，苏杳杳在演出时从舞台上摔下来的那次。

后来她一直说自己没事，却不肯去医院检查。9

还有她在香港接到的电话……

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

沈恪神情冷沉下来：“秦晔，马上去上海人民医院查一年前苏杳杳是不是在那里做了检查，以及检查的结果是什么。”

“还有澳大利亚——让人去查她在哪个医院，我要最快时间内知道她的消息！”

他不信她死了。

那个从十五岁开始就粘着他，依赖他的小姑娘，怎么会一声不吭扛过那么痛的痛苦，静悄悄的离开他？

助理秦晔立刻应声：“是，孟先生。”

又犹豫发问：“那下午四点的会议您……”

“推掉。”沈恪没有犹豫，漆黑的眼底闪过冰冷的光，“在找到苏杳杳之前，所有的事都延后。”

秦晔怔了怔。

他做了沈恪的助理将近十年，沈恪从来没有为任何事情而耽误过工作。

哪怕是和柳楚然订婚那次，也在香港谈成了一笔很大的生意。

但这次……

不过这次事态的确不一样。

秦晔的目光落在此时什么都没有的大屏幕上。

刚才关于苏杳杳的那些画面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可他知道，不是假的。

没人会用一个人的生命来开这种玩笑。

当时苏杳杳一声不吭的跟凌少闻离开，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和沈恪闹脾气，只要闹够了她就会回来了。

现在她真的回来了。

可谁也没想到苏杳杳会是以这种方式回到众人面前的。

跟着沈恪的这十年，秦晔也与苏杳杳逐渐熟识起来。

那是个很开朗很乐观的女孩，不仅仅是因为孟家的照料，她本身就拥有一种很坚韧的精神，所以刚认识她的人不会相信她实际上少年丧父丧母。

那样好的一个女孩，最后却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秦晔回过神，立刻给手底下的人打去电话，交代要调查的事情。

都交代完，他挂断电话，正想问沈恪接下来去哪儿。

就在这间隙，沈恪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眼名字，面色陡然变冷。

拿起手机接通电话，他还没开口。

对面传来凌莫寒凝重犹豫的声音：“孟先生，我弟弟回来了……带着凌小姐的骨灰。”

第11章

车内安静，连助理秦晔都听到了凌莫寒的声音。

他听得心头一紧，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望向沈恪。

沈恪眉宇紧拧起，墨黑的眼瞳里布满阴鸷，像是下一秒就要怒起。

然而片刻的沉默后，他只问了一句：“他们在哪儿？”

凌少闻从坐上澳大利亚回北京的飞机，就被凌莫寒的人盯着。

刚下飞机，他就被几个黑衣保镖带着关进VIP的休息室。

全程他都没有挣扎反抗过，却也没说过一句话。

等了两个小时，凌莫寒终于出现。

却不是他一个人。

看见凌莫寒身后的沈恪，凌少闻死灰般的双眼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在沈恪走近的那一瞬，他抱紧怀里的骨灰盒，神情厌恶而警备：“别过来。”

见状，凌莫寒皱起眉：“少闻，你还没闹够吗？凌小姐是孟先生的家人，你隐瞒所有人带着凌小姐离开已经很过分了，马上把她的骨灰交给孟先生。”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知否的强势。

可凌少闻盯着沈恪，一字一顿：“他不是杳杳的家人，杳杳早就没有家人了。”6

“我不会把杳杳的骨灰交给他的，因为杳杳的遗言就是——”

“这辈子、下辈子，她都不想再和沈恪有任何关系！”

凌少闻的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割开沈恪的心脏。

他一点都不怀疑这话的真假性。

在苏杳杳患上骨癌的时候，他非但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对她说了那些伤人的话，对她做了那些伤心的事。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

沈恪忽然一怔。

如果他知道，他还会对苏杳杳说那些话，做那些事吗？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他会因为顾忌苏杳杳的病而对她百般纵容，可苏杳杳是那样要强的一个人，这会是她想要的吗？

所以她才会瞒着他，才会逃离他，就连死都不愿意和他再见一面。

沈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