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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陈叙那张脸时，他还是愣了几分，再看身后的林雪意，一向淡定的她此刻却没了平日的冷静，脱口便出，“你怎么来了？”

这说明，这不是她回国第一次和他见面了。

而那头人看到她倒是没什么情绪，只是不耐地扭过头抓了把后脑勺，眼瞳黑亮，语气不善，“现在几点了？”

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林雪意一愣，有些摸不到头脑。于是他又补充了句： “是装修时间？”

林雪意这才反应过来，他就住她楼下。

潜藏不住的喜悦之感在嘴角轻轻绽开，随即又恢复了。她按亮手机屏幕，发现已经十一点过三分了，之前在独栋住惯了，忘记了时间概念，没考虑到现在这个点会吵到人，说着她瞪着清澈的眼，声音颇弱道：

“我不是故意的，不敲了。”

对面的人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她那张很会示弱的脸，最后还是闭嘴作罢，下了楼。

回到家，陈叙将外套丢在沙发上，一个人陷入黑暗。

晚上十一点，叫男人来她家装修，还是个曾经追过她的男人。他兀自冷笑一声，嘴角弯得僵硬。

过了会儿，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小小的，很微弱。

一打开门，昏黄夜光下，一张清丽的脸庞，眼角微微上挑，她换了件紫红色卫衣，唇角微微展开。

“有事？”

“这个给你，”林雪意递到他手边一个褐色包装的盒子，里头是巧克力。陈叙没打算接，手插在兜里，斜倚在门框上，见他没反应，她便又来一句：“噪音的事儿抱歉，补偿你的。”

“不需要。”他开口，准备转身。面前的人却兀自将手里的东西硬塞给他，陈叙皱眉，抬眸，看见她垂下了眼，语气淡了几分：“需不需要都收下，这样我心里才不会觉得抱歉。”

自以为是的女人，她就是这种人。

陈叙低头，看见映照在地上的影子在晚风中摇曳，却怎么也碰不到另外一个。他继而抬眸，黑而亮的瞳孔凝视她：

“林雪意，你有意思吗？”

林雪意刚转到安城中学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个人，不爱说话，经常将自己的眼睛和脸颊藏在刘海里，排队都站在最后一个，慢吞吞的。

她那时候坐在陈叙前头，连收作业都只是背身悄悄伸出手在他桌面上敲两下，脸也不看他，每次陈叙看到她这个样子，摇摇头沉笑，心里想，胆子这么小的人，怎么在这种学校混下去。

而当时的陈叙在学校可是混得风起云涌的那种人，他不仅人长得帅，打起架来也仗义，因此他朋友很多，也有那种主动追求他的女孩儿。

那天运动会，正午烈日灼烧，林雪意顶着被晒红的脸颊偷偷溜回了教室，进了教室，将拎在手里的水瓶拧开大灌了口。取下水瓶，她就看见了坐在她后头的陈叙。

他正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打游戏，长腿微屈架在课桌边上，校服衣领敞着，灰白烟雾被吊扇吹成几缕青烟在上空飘荡，他看见林雪意红透的脸颊，在后排冲她挑眉笑了下。

林雪意没对他的眼神，低头踱步过去在她的座位坐下。身后的人不说话，眼神直白盯着她的后背。

从抽兜抽出来本练习册，翻开埋头做了起来。

细白的指头握着笔晃动，空气很安静，只有吊扇页片旋转声和偶尔的笔尖摩挲声。

一把游戏完毕，陈叙挠了挠后脑的发，出门去了厕所。

等再次返回，他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方才还在写题的女孩儿，此刻正被几个男生围困在课桌上，磨腮挠头的，有个甚至调笑着坐上了她的课桌，伸手拽她的马尾，而她垂着头，身子轻微抖着，不敢抬眼。

陈叙冷哼一声，轻舔牙齿，转动脚腕，上前就是一脚，正坐在林雪意课桌上的男生霎时从桌上滚趴下来。周围的人震惊转身，就看见陈叙双手插在兜里，扫视这几个外班的，少年眼中生寒，“来我们班，欺负女生？”

他扫视一圈，看见地上那男生不甘又带着怒气的眼神，忽然嗤笑一声，林雪意抬眼，便看见他踢开凳子，微微弓腰，上前对地上的人说，“实在能耐大，来找我，找陈叙，给你机会往死里打他。”

瞧见那危险的目光，那几个男生其中有几个便没劲地转过了头，生怕和他对视惹事儿，谁都知道陈叙这小子打起架来玩命，身后还有好几个能打的兄弟，惹上他不是好事，便相互忌惮瞥一眼，灰溜溜走了。

等人走后，陈叙转身，瞥见乌黑发丝下那双颤动的眸子，像是水洗过一样明亮，嘴唇被咬得发白，头缩在脖子里。

“我说你，怕不是个只会学习的呆子吧？”他唇角带一抹嘲意看她，林雪意无言。

见她还是不说话，他轻渍一声，最后摇摇头离开了她的座位。

等人走后，林雪意才转头偷瞥后面的座位。

与其说是他碰巧救她，不如说是她算准了时间，故意在这个时间段将人引到教室里，引到只有陈叙一个人在场的教室里。她赌他一定会帮她。因为她提前观察了好久，发现陈叙和他那几个兄弟不会主动欺负人，也从没有对女生动过手。所以林雪意就赌，要是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女生，赌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赌对了。

后来的连续好多天，林雪意都悄声跟在陈叙身后，放学跟，上学也跟。

那天下午放学，陈叙一个人走进巷子，书包松垮挂在右侧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插在兜里，走了几步路，他突然停住，唇角弯了弯，身后的脚步受惊准备退，被他一把将人带书包都拎了回来。

“你老跟着我，算怎么回事儿？”

女孩双手抓着书包带低着头，清澈的眸眨巴眨巴，牵动睫毛，她心虚了。

而陈叙歪了歪头，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想让我保护你？”

“….”她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那你怎么报答我？”

沉默半分，林雪意深吸一口气。

陈叙故意逗她，以为这木讷的女孩又是以哑巴形式回应他，却蓦地感受到了耳侧传来的微弱热气，她竟然将唇贴在了他的脸侧，落下一个湿润的吻。

心口剧烈跳动起来，他不自觉绷紧了嘴唇。

谁说她胆子小的！

他怔愣在原地，血色竟然从脖子涌上耳朵，绯红的云沉入山脚，林雪意看见面前人的耳朵一点点充红，连同脸颊眼睛，都变得滚烫。他转过头，滚烫的掌心忽然裹上她的手腕，将她一把带到他身前，惊得林雪意低哼一声。

此刻离得很近，能感受到气息的近，他的掌心握住了她的后脖颈，目光明亮又深邃。

“你完了。”他说。

第4章 不想吃可以吐掉

林雪意新搬家的地址距离学校只有20分钟车程，但她还是起晚了。简单洗漱了下涂了个粉底就跑匆匆下楼，下来时专门多瞥了几眼楼下的门，紧紧闭着。不晓得他是没起床还是已经走了。

昨晚知道陈叙住在楼下这个消息，于是林雪意送走朴胥后就揣了盒巧克力下楼，走到半道又回去换了件卫衣，涂了个口红。

林雪意知道他不会接她的东西，便将巧克力硬塞了过去，然后没等到他轰她走就顺上门自己走了。

“砰”一声，她带上了门跑了出去，陈叙静静站在那几秒，直直盯着玄关柜子上那盒巧克力，最后拎起来扔进了厨房最下面的柜子。

今天是周五，上午的两节课后，院长在群里通知开会。林雪意收拾收拾拿了本子和手机去了会议室。

她是今年年初才入职的，安城大学是所综合性大学，外语学院学生居多，算是重点专业。院里师资力量雄厚，多数老师学历都已经达到博士，她能硕士学历成功入职也是因为有几年海外留学经历。

她是院里年纪最小的老师，和今年一起入职过来的姓陈的姑娘坐在最后一排。那姑娘比她大两岁，今年博士刚刚毕业，是个挺认真的姑娘，开会的时候，都是戴着眼镜一字一句记录。

相比她，林雪意就拿了支笔做样子，没听进去多少。她骨子里是个散漫的人，之前因为有许家人的压制，总是一板一眼小心翼翼。

后来遇上陈叙，他教她从框架里走出来，释放自己的本性。

人一旦心思自由起来，就很难再受限制了。

会议开始院长又是一通陈词滥调，紧接着是副院长，教学主任等人总结半学期的教学进程。小陈老师眼镜下瞪着大眼睛，一字一句都写在笔记本上。旁边的林雪意低着头，把玩着手里钥匙上的小玩偶。

玩偶是黄身体的鸭子，黑眼睛，尾巴白的。玩偶的黄身体已经有褪色迹象，一看就是用了很久的。

会议的最后，她正望着外头白杨树枝条末尾的枯叶在风里摇曳，便听见院长突然点了她的名字，林雪意转过头，淡定看他。

院长：“林雪意，虽然才来学校不久，但教学能力优秀，是年轻老师们的学习榜样啊。下周准备节公开课，再准备些材料，加上你之前发表的论文，期末评中级职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