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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旻眉梢微动，盯着她打量片刻，随即伸手捏住姜柠的下巴。

他语气很淡：“我不是慈善家，姜柠。”

他指尖皮肤温柔，捏着姜柠下巴的手也微微用力。

姜柠顺着他的力气不得不仰起脸，她明白了裴旻的意思。

他会帮她。

前提是她得让他满意，让他愿意帮她。

裴旻离开以后，姜柠一个人在走廊又待了很久，才回到病房去看外公。

正好看到护士来给外公翻身，老人像个木偶似的，被几个护士一起推来推去。

他现在说话很含糊，姜柠站在门口只能听见嗯嗯啊啊的声音。

听得心酸。

也不忍再看。

直到几个护士从病房里出去以后，姜柠才整理好心情再进病房。

哪怕这段时间她在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可每次亲眼看到外公这模样以后，那些搭建好的心理防线，都会忍不住再一次坍塌。

姜柠给外公按摩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指甲长长了，只能拿指甲刀给外公修剪指甲。

她看着外公的手，那双曾经抱过她、给她梳过头发、教她写字的手，如今干枯僵硬的如同一截枯枝。

姜柠给外公剪着指甲，视线却突然模糊起来。

何成的训斥，裴旻的羞辱，她都能忍住。

可是看着外公这已经瘦的皮包骨，上面却还打着点滴的手，姜柠却再绷不住心里的情绪。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就偏偏是她呢？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外公的手背上，老人家似乎有感应，看着姜柠，努力的说道：“渺……渺。”

他说完还想抬手去替姜柠擦眼泪，只是却怎么也抬不动。

最后只能不停的重复着姜柠的名字。

姜柠知道自己情绪失控了，可她现在却真的没办法再稳住心里那股汹涌的酸涩感。

她也会累也会撑不住。

可她没办法。

她只能撑着，使劲撑着。

手指被人拉了下，姜柠感觉到外公在自己掌心慢慢的写着字。

对不起。

外公每喊一次渺渺，就在她掌心写一句对不起。

直到后面，护工提醒姜柠，外公的情绪不能波动太大，她才慢慢平稳住情绪。

只是外公仍旧拉着她的手不放。

等到安抚好外公，从医院出来已经晚上。

裴旻的电话恰好打过来，姜柠脚步微顿，她一接通就听见他冷淡的嗓音：“GT，自己过来。”

他说完就挂，完全不在乎姜柠的回答。

姜柠看着熄屏的手机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没什么情绪的开车去了GT酒吧。

GT是圈里一个少爷玩票开的，一楼大厅卡座吧台舞池热闹非凡。

二楼却是几个单独划出来的包厢，是专门给这些有钱人的少爷千金用的。

裴旻他们常在的那个包间，姜柠刚推门进去，正好就是有人在开香槟，喷出来的泡沫，刚好有几点飞溅到姜柠脸上。

包厢里灯光暗，她看不清裴旻在哪里，正准备退出去给他打电话，就看见整个包厢的灯一下子全打开，姜柠一下子不能适应这个光线，下意识闭上眼。

齐颂散漫轻佻的嗓音骤然响起：“哟，姜柠？”

她睁眼，才看见齐颂就坐在旁边的一个高脚凳上，眼神玩味的打量着她。

“我还以为多有骨气呢，怎么阿聿一个电话，你就又过来了？”他嗤了声说道：“你这么听话，谢浔知道吗？”

裴旻给姜柠打电话的时候，齐颂就在一边，所以知道是裴旻叫她过来的。

只是他心里还惦记着上次姜柠让他难堪的事，所以说话就故意挖苦她。

姜柠没心情和齐颂多说什么，她只将目光放在裴旻身上。

他坐在角落，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

哪怕齐颂的话都没能引起他半分注意力，连头都没抬一下。

姜柠不知道裴旻要做什么，她只垂下眼眸，慢慢朝着裴旻走过去。

似乎听到脚步声了，裴旻终于舍得抬了下眼皮。

他瞥了眼姜柠，声音低沉，“不乐意过来？”

姜柠脸上确实没什么表情，她才从医院出来，心里都还在担忧着外公的事，哪能有多少情绪。

她问裴旻：“让我过来要做什么？”

裴旻微顿，毫无情绪的眸子看向姜柠，随即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呢？”

姜柠明白过来，裴旻这是在等着让她表一下诚意，毕竟她现在是在为了外公的事，有求于他。

而裴旻的意思很明显，得让他满意。

至于是哪方面满意，她心里有些胡乱的揣测着。

第155章 心

繁杂的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姜柠拿出手机一看，却是林雅。

姜柠本来想要出去接电话，然而包厢里的灯却又被关了，她视力不好，不敢乱动，只能接了林雅的电话。

“老实交代！现在在哪呢！”林雅跳跃的声线陡然传过来，姜柠顿了下：“我在外面。”

林雅哦了声，“是不是和谢浔在一起呢？你让他接个电话，刚刚我和宋桀轮番给他打电话，他一个都不接！找他有事情呢。”

“我没和他在一起。”

林雅奇了怪，“那他怎么不接电话，我们打了好几个了，诶，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姜柠眉心拧了下，谢浔不是会故意不接电话的人。

她想了下说：“可能他现在正在忙。”

可她话是这样说，却想到了上午谢浔说何成那边不会帮忙时的沉肃语气。

她很少听到谢浔用那样的语气说话。

可她那会只顾着自己的心情，并没有注意到谢浔。

姜柠抿抿唇轻声和林雅说：“我给他打个电话。”

结束了和林雅的通话以后，姜柠正要给谢浔打电话，就听到裴旻没什么感情的嗓音：“你很关心他？”

姜柠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通讯录上面，裴旻语气淡淡的又开口：“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说的是谢浔。

姜柠低下眉毛，没说话。

关于谢浔的事，她和裴旻解释过很多次，可是他根本不听。

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她要怎么做，裴旻才会觉得满意，才会帮外公。

裴旻见她不说话，低声冷嗤了声，突然将酒杯往她面前一推，下巴微微抬起，神色倨傲：“该做什么还要我教你吗？”

他语气冷淡，“犯蠢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你应该知道。”

姜柠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裴旻这是在警告她关于外公的问题。

她看着裴旻推过来的酒杯，沉默片刻，随后从旁边拿起一瓶酒，替裴旻倒了一杯。

实际上酒桌文化在生意场上也是个必备的知识点，姜柠记得当年她才跟着裴旻去应酬的时候，对那些规矩一窍不通，都是裴旻一点点教的。

她倒好酒，双手端起放到裴旻面前，只是却不小心和旁边的酒瓶擦了下，杯子里的液体有些晃荡。

她将酒杯端到裴旻面前，正想开口，却见裴旻没什么表情的将那杯酒直接倒在垃圾桶里。

他语调散漫，又带着冷嘲，“姜柠，你连一杯酒都倒不好了？”

他声音不大，然而偏偏刚刚包厢有瞬间的安静，所以其他人都听见了裴旻的声音。

顿时都将目光移了过来，看热闹似的。

几双眼睛一下子都盯在姜柠身上，纵然她再能忍耐，脸色也多少有些发白。

可一想到外公，她垂下睫毛，将眼里的情绪给盖了下去，再次拿起酒瓶，然后强撑着，又替裴旻倒了杯酒。

裴旻瞥了那酒杯一眼，没接。

齐颂玩味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他在打趣裴旻：“阿聿，敢情你是来这跟兄弟们秀了？还特意带个倒酒的是吧？”

他说完又看向姜柠，语气更加嘲讽，“商秘书，既然都拿上酒瓶了，那不如给我们也倒一杯？反正顺手的事。”

他看着像是在询问意见，可实际确实肯定句。

他只是在通知姜柠而已。

齐颂跟姜柠的恩怨，不少人都知道，因此不免都跟着齐颂一起看热闹：“姜柠可是凌华的首席秘书，我还没喝过首席秘书倒的酒。”

“她不是离职了吗，她亲妈去讨伐她来着。”

“那又怎样，那也是凌华的前首席秘书，这波不亏！”

周围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都落在姜柠的耳朵里，让她觉得现在的她仿佛一个小丑。

任人嘲弄，任人玩笑。

而带头的那个人，正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齐颂眉梢一挑：“阿聿，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把你的前秘书借出来都不行？”

裴旻面无表情，他声线很凉，“她还没彻底离职。”

他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姜柠不是他的前秘书。

齐颂也不在意，反而是又看向姜柠，说出的话里满满都是恶意：“商秘书以前应该也给不少人倒过酒吧，总不至于轮到我们就不行了？”

姜柠身上是忍不住的颤抖，包厢里光线很暗，她看不清裴旻的表情，可却能感知到，他就是想羞辱她。

他明明知道，姜柠以前刚进凌华的时候，因为上司穿小鞋，曾经让她去给一个难缠客户倒酒，却被当做陪酒女想要耍流氓。

即使这事最后没成功，可那位上司却把这件事添油加醋的乱说出去，以至于姜柠私底下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人叫陪酒女。

她那会才多大年纪，听到这些话哪能不委屈不难受。

几乎每晚都会自己躲在房间里掉眼泪。

更何况，后来外公听说了这件事，甚至气的大病一场。

有人说过毁掉一个女孩子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造黄谣，姜柠那会就是顶着这样的名声，被所有人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