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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灵干净无暇,简单纯粹,她只有宇宙,那个可以用数学反复演算的世界,单纯得就像那些大道至简的数字。
「玥哥」的世界配不上洁净的她。
但我无法解释这件事。
她喜欢这么叫我,她希望自己的其他人一样。
那天我做了让我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后悔的事,我跟着胜男进了病房,坐到了病床边。
她问我,说:“你想知道关于平行空间的事吗?”
我说:“你可以讲给我。”
于是她开始讲。
她给我讲薛定谔,讲霍金,讲第一重空间,第二重空间……
她讲了很多很多。
我听着,仿佛回到了十七岁的时候。
那时候我只会把讨厌的人打吐血。
不会抹去他们在这个空间里的一切。
不会让他们上天堂。
胜男就是有这种魔力,诚实而稳定的她与这世上虚伪善变的一切截然相反,无论何时,她始终在那里,她的宇宙也始终在那里。
无论何时,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我都能找到她,都能从她口中听到真相,听到有关我们的宇宙。
那天的最后,候太太敲门提醒我们,说:“胜男该休息了。”
她刚刚失血,又说了这么多话,这个要求完全不过分。
于是我对胜男说:“你休息吧,我……”
胜男握住了我的手。

她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她有话要说。
可她没有说,她只是看着我。
侯家请了很多老师,来教她如何适应这个世界,适应普通人生来就能感觉到的,人与人之间微妙的规则。
所以她学会了适时的沉默。
终于,候太太出去了。
门一关上,胜男才开始说话。
她说:“是因为我拥抱了你。”
我没说话。
我低下头,看着她握着我的手。
她的左手肿着,整整大了一圈。
但她的右手好好的,它握着我的手,那么纤细,那么苍白。
我随便一下就能拉开,但对我来说,它却好似一个锁。从它当年指着那幅《星空》开始,我的整个人就被她锁住了。
我沉默着,而她继续说:“我很奇怪,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我抬起头,想说话,但她并不停止,我没有说话的机会:“我拥抱了你,让你感觉到恶心。”
我不得不插话:“没有,胜男……”
“恶心是一种不好的感觉,我对不起。”她用力地、缓缓地说,“你喜欢宇宙,宇宙让你感觉舒服。我知道很多宇宙的事。”
我闭上了嘴。
她看着我说:“我们……只说宇宙。”
她问:“这样可以……吗?”
我说:“你想我们可以继续见面聊天,聊宇宙,是吗?”
她又开始看向别处,一边说:“宇宙是你喜欢的。”
看着别人的眼睛对她来说太难了。
何况我已经看到,她的双手正交握在一起。
我说:“你喜欢我,希望能做让我开心的事,是吗?”
她的眼睛快速地往我身上扫了一下,随后又看向墙壁,说:“我不会再拥抱你了,只有宇宙。”
可能这世上真的有那种自制力强大,能够在这种状况下还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的牛人吧。
但那一定不是我。
我抱住了她。
我说:“你会拥抱我,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也很喜欢你。”
她没有说话,但我能感觉ʟᴇxɪ到,她的身子只有最初几秒是僵硬的,然后它便慢慢得变软,她在我的怀抱里,正慢慢地放松。
我妈妈是个善于放权的人,她总是笑眯眯地告诉下面的人:“大胆去做,我相信你,出了事一切有我。”
她特别会演戏,当你看着她的眼睛时,会觉得她真的相信你。
但只有我知道,她在背后早已磨好了刀。
出了事就不再有你了。
我也是这样做事的。
在我的世界里,别人也都这样对我。
我们虚假地「信任」着对方,合作、背弃、相互利用。
那天我告诉胜男,说:“伤好之后就继续回学校,欺负你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说:“你知道这件事。”
“以后你应该主动告诉我。”我笑着对她说,“这样我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
第749章至爱之人的死亡
她仍然不看我,苍白的小脸冲着门口,薄薄的、没有血色的唇弯了起来,她说:“你打跑了他们。”
我说:“我永远都会帮你打跑他们。”
“永远是不严谨的。”她说,“经过验证的长寿者最高活了一百二十二岁,没有人可以活到永远。”
我问:“那该怎么办说呢?”
她想了一会儿,又露出了那种可爱的笑容:“你会帮我打跑他们,直到我死去去。”
我说:“这说法就很严谨了。我会帮你打跑他们,直到你死去。而且我会比你晚死一分钟。”
她说:“不可以。”
我说:“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讨论你死掉的事。”她说,“我妈妈说,因为爱一个人,就不会希望讨论他的死亡。”
我哑口无言。
可是我讨论了她的。
我希望她不要因此而产生误解。
幸好,沉默间,胜男已经开始自己说话。
“医学上认为,死亡是不可逆的,但我妈妈说那只是肉体上的。”她说,“她认为人有灵魂,灵魂会生活在我们的周围,它们被某种力量束缚,遵循灵魂世界的规则,有时保佑我们,有时惩罚我们。”
她问:“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我妈妈葬礼办完的第二天,我梦到了她。
在那个梦里,我握着枪,而她握着我的手。
远处是一片模糊。
那个靶心在我的视野里并不清晰。
清晰的是我妈妈的声音,她说:“玥玥,要想百发百中,需要用心看你的目标,而不是眼。目力是有限的,而心力没有。”
那一枪过后,我睁开眼睛,看到了躺在我身边的阿节。
小小的孩子,肉肉的脸颊,他靠在我的身旁。
这是胜男给我的孩子,但却只有三分像她,另外七分像我。合在一起,则不像我俩任何一个,而是像我妈妈。
在胜男失控的日子里,每晚我都搂着他,就像当年我妈妈搂着我。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呢?
因为我亲眼看着她搂着阿仁,搂着贝贝,她熟练地搂着他们,然后开心地告诉我,她也曾这样搂着我。
这对我妈妈来说很重要,因为她是个极其早慧的人,所以她永远都忘不掉,小小的她从儿童床上醒来,女佣那经常机械冷漠,也经常不耐烦的脸。
她们会对她说一些话,还有粗鲁的行为。
正是这些,让她明白了强大的必要性。
我妈妈从不曾把这些事告诉爷爷奶奶,但她会告诉我,她说:“玥玥,对很多人来说,没有孩子的人生会更好,但对我来说恰好相反。因为有了你,我才终于看清了我自己。”
后来我问胜男,她为什么要给我生一个孩子。
她说:“因为你妈妈希望你有很多孩子。她说孩子可以使你看到更大的世界。”
我问她:“你在帮我妈妈达成愿望?”
“不是的。”她说,“我不能给你一个妈妈,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孩子。”
这是我生命中另一个未解的谜。
因为我不知道我妈妈是什么时候说的这句话。
这代表她和胜男私下见过面。
如果换做十年前,那我一定很不安。
因为我清楚我妈妈很爱我,但她也同样爱她的事业。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