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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染慢慢支起下巴，思索着，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随即看向厉盛：“厉当家，你觉得呢？”

苏氏的事怎么会忽然问起他来？

厉盛暗道不好，这狡猾的云倾染！

他不敢露出多余的神色，微微垂目：“大人，听苏当家这一席话，厉某顿觉自惭形秽，苏氏身先士卒，厉家也绝不会无动于衷，但厉家医师不比苏家，每日一次义诊怕是有些困难，为表心意，厉家愿意捐献一批药材，以示诚心。”

云倾染微微一笑，道：“不愧是厉当家，做事果然爽快。”

厉盛跟着人笑，见云倾染神态颇为满意，想着还是走吧，遂起身道：“大人，药铺里还有要事处理，若无其他吩咐，厉某便先行告退。”

云倾染点点头，厉盛便退出厅门去，跟随厉盛来的是其心腹，见人出门立刻便撑伞上前去：“大掌柜。”

雨雾一片白茫茫，院子里积水踏没了鞋面，厉盛撩着袍布，步子飞快，身后似有鬼撵般催促：“快快快走走走！”

仆人急忙跟上，见他隐忍着满脸的不悦，不由担心询问道：“大掌柜，难道是没说成？”

这不该啊！

厉盛却道：“成了。”

仆人更疑了：“那这是？”

厉盛语气满是忿忿不平，道：“走吧走吧，这个云倾染我今日算是真见识到了，路过的狗见了都得扒下一身毛来！不过多留了一会儿平白贴进去一批药材，晦气死了！”

厉盛以前从未与云倾染打过交道，对她的了解都是听说，哪曾想今日一面，寥寥几字就让自己咬牙放血，还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厉盛怎么看都觉得云倾染才是个奸商！

万幸的是，云倾染口中的入商行，并不是要抽吸三家之力，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所谓吞并，虽然厉盛并不知道云倾染为什么要跟商行挂上钩，但锐儿说的对，不跟着走，云倾染定然不愿意，苏家便是前车之鉴。

大厅内，苏茂新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事关家族生死，纵使他再多谋，也抵不住被人捏住命脉的窒息。

云倾染的视线重新落到苏茂新身上，她并未刻意施压，语气却透着莫名的肃冷，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苏茂新。”

苏茂新听到她念名字，不由点头应道：“草民在。”

云倾染道：“就依你所说，苏家对平庸城的百姓也算有所恩惠，许多话我不说你也该清楚，从今日起你的两个女儿就且在家先思过，等什么时候觉悟了再到苏氏药铺去也不迟，如何？”

苏茂新哪里敢拒绝，只要能保住苏氏便什么都好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就要感激的跪下去，门口进来一道黑影，云倾染看去，是墨北冥，只是神色不太好看。

云倾染起身，道：“怎么？发生了何事？这么不痛快的表情？”

墨北冥不说话，云倾染便看向跟在身后的近卫，道：“怎么回事？”

近卫低着头：“回来的时候苏家二小姐拦路，说了些不太好的话。”

云倾染看了眼苏茂新，饶有兴趣问道：“哦？都说了些什么？”

近卫稍稍犹豫，还是如实一五一十说来，末了道：“苏二小姐还说，主子整日无所事事，不仅妒忌心重还蛮不讲理，这般为人不配做肃北的将领，她哭得稀里哗啦，好多百姓都听着，眼下外面都传遍了，都说是主子为了让苏氏低头命人烧的苏家仓库，说主子仗着兵权施压百姓。我看这苏二小姐是疯魔了。”

云倾染露出一丝微妙的笑，看向苏茂新，正好对上他僵硬的表情，云倾染没解释，程瑶做的事，于某种意义上就是在代表着她，云倾染似笑非笑道：“苏掌柜，你这个二小姐，可真是不得了啊。”

第156章 暴雨（2）

平庸城地势大，北地的城池每一座都可与燕京城相比，这里姓氏多世家也多，各行各类皆有翘楚，商贾、权职、医道，各家暗自攀比，却也从未出现过苏家今日这般情况，苏茂新也知道苏氏仓库的事与云倾染脱不了干系，可这公道没法讨，他要跟谁去讨？这普天之下，只怕只有皇帝才能给苏家公道了。开了这么多年的医馆，苏茂新什么风浪没见过？深知只要留有根基在，什么都能再有，他低声下气，本以为就要揭过此事，没想到近卫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得他心胆猛颤。

苏茂新解释的话呼之欲出，门外蓦地响起董九的声音：“姑娘。”

云倾染停了一瞬，随即看向墨北冥，视线往下，说：“怎么弄得袍子都湿了？”

这话题转得十分自然，旁人没听出哪里不对劲，墨北冥只当她是真的关心，道：“外面雨太大。”

云倾染走近道：“这场雨下完就要入秋，天就要冷了，可别染风寒，带你去换身干净衣裳。”

墨北冥便站起来。

苏茂新看她竟是要走，下意识往前走去，被近卫拦住，云倾染道：“苏掌柜，这件事你还想办明白了再来同我说吧。”

廊下飘进来雨，回到后院园内时云倾染自个也湿了大半，她换过外袍，董九沏茶进来，窗户大开，云倾染站在窗旁望着雨，董九将不常用的屏面展开，阻隔了屋内大半视线。

云倾染道：“他们路上可见过旁人？”

董九道：“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二人直接出的府，一路未停。”

云倾染没说话，董九便退出去。

墨北冥转过屏风出来，问道：“怎么？要见客吗？”

云倾染说：“恩，要见两个人。”

墨北冥走过去，见她望着大雨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正要说话，云倾染却转了过来，说：“她没有做出什么偏激事来吧？”

墨北冥怔了怔，反应过来她在说苏雨蒲，摇头道：“没事。”

云倾染道：“这个苏雨蒲看着知书达理，也算聪敏，没想到是个被惯坏的小姐。”

墨北冥说：“她言语太过恶毒，煽动百姓舆论，看这样子对你甚是怨恨。”

云倾染不以为然：“这世上不喜我的人多了去，我没空听旁人的闲言碎语。”

墨北冥静静看着她，这并不是一种度量，更像是已经习以为常，气氛有些微妙的肃重，墨北冥并不认为苏家能影响她的情绪，道：“这个我熟啊，在燕京时背地里不少人骂我。”

他语气透着轻快，表情有些小骄傲，云倾染莞尔一笑，道：“是是是，你最厉害。”

墨北冥跟着笑，很快又收敛，云倾染从白茫中收回视线，茶香慢慢蔓延开整个屋子，她走过去，道：“明日便是十五了吧？”

“是十五。”

云倾染沉吟须臾，道：“那就过了十五。”

墨北冥道：“商行今日已经置办妥当，传扬也有些时候了，该开门了。”

“定日子了吗？”

“后日。”

云倾染撇着茶盏，闻言抬起眼，想了想：“那真是可惜了。”

墨北冥道：“什么事这么急？”

云倾染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笑说：“公事。”

她似乎不想说，墨北冥便也不再追问，二人又说了一阵儿商行的事，董九前来敲门：“姑娘，人来了。”

云倾染放下茶盏，说：“请进来吧。”

墨北冥便避到屏风后去，很快屋内走进来两名魁梧男子，皆是三十左右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