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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3-07-23 16:29:04  热度: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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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睡,此刻终于到了极点。

她像一只任人打扮的猫咪,窝在床上渐渐睡沉了。

梦里,两只镯子似乎生了根,从玉里探出细细的藤蔓,藤蔓疯狂地生长着,一直延伸到一棵铁树上,死死缠住。

她被锁住了,挣脱不开。

花阴睁开眼睛,日头已渐渐往西边斜去。

她支起身子,在床头坐了一会儿,眼睛随意地在屋中扫视。

眼角一抹余光,门口似乎站着个人。

她又揉了揉眼睛,下床往前面探了探身,这才看清,但心里一阵怵然。

又是那个小厮。

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似乎是见她醒来下了床,那小厮笑笑,但只是皮骨在笑,随即在门口恭敬道:

“娘子醒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皱眉问道。

“半个时辰以前。”

“你怎么不叫我?”

“堂主命小的来唤娘子,晚上过去主院一趟,叫我不要惊扰娘子。”

他把腰弯得更低了些,半个身子都埋在阴影里。

“晚上江南叶门主要过来,还请娘子悉心打扮一番。小的告辞了。”

说完,他仍是弯着腰,往院外退去。

花阴光着脚,踱至门边,瞧着太阳落去的层层纹理。

最上空是深邃的蓝,再往西边,过渡到稍浅的宝石蓝,接着便截然变了颜色,承着橘黄,越往下颜色越深,过渡到橙红。

她的目光里,就映着这五彩的颜色。

江南叶门主,叶渐鸿。

她还在玄女门作弟子时,曾听说过此人。

他是江南有名的大富商,手底下掌管着运河边沿好几个码头,过往货船经过码头,都得付过路钱,以求个平安。

和融堂请了他大老远来此,想必是要从他手里抠出钱来。

明朔这时候派人来请她过去,绝不简简单单地想要个陪客的女子。

她转过身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妆粉一边打扮着,一边思索着如何应对。

如今师姐不在,一切要靠她自己。

明朔想要什么,是个人都能看清楚。此时她要做的、能做的,只是取得他的信任。

一旦信任培养起来,日后她想做什么,也会更好寻机下手。

她也不浓妆艳涂,只在脸上扑了层淡淡的桃花粉,点了点口脂。

今日的头髻也并不复杂,只是平常的凌虚髻,发髻上簪了一支绿雪含芳。

在衣柜里寻了件翡翠烟罗绮云裙,穿在身上,立在镜前,整个人看起来清丽脱俗。

花阴走到院里,那小厮人却已经不见了。

不过前阵子,他领着自己去过的寝殿,就在主院南面,离得不远,她还有些印象。

他说不要惊扰她,那小厮到懂得一贯到底。

先是站在门外等她苏醒,这会是干脆连路都不带了。

她觉得有些奇怪,又有些好笑,这里的人似乎没几个是正常的。

花阴抬起头看看,绿竹掩映中,便是那座主院了。

主院的四角,立着几只石獬豸,在夕阳的余晖中,高高昂着头。

叫人更加好奇,黑夜来临,它们还守护着什么。

第四十章 谈判

快到主院拱门时,花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只两个声音,她能够辨得清楚,其中一个再熟悉不过,而另一个更为粗犷豪迈的,大概就是叶渐鸿了。

微微握了握拳,右手上还绑着几层纱布,紧紧绷着,与她今天这身穿着打扮格格不入。

花阴伸手,将那沾染着血迹的纱布朝自己绕了几圈,摘下来,扔在旁边的地上。

只见手掌根部,一道寸长的红色疤痕,从她的无名指根部开始,蜿蜒地爬到掌根,十分触目。

她的手指稍微动动,还是能够感觉到拉扯的疼。

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她甩了甩衣袖,正了正颜色,而后一只脚踏过主院拱门下的那道石坎阶。

明朔今日穿着一身烟影纱刻丝衫,倒是比往常随意许多。

正上方的主位空着,他是坐在了东面的位子上,位置居中,也不是首席。

她微微侧身,低头行了一礼。

与他对坐着的,应该就是叶渐鸿。

这男人身材虽魁梧,但面相又是小生,有些儒雅气质。前者给人感觉凶猛,后者却又让人觉得亲和。

这两者兼备,倒是一个富商行稳一方的优势所在了。

又往叶渐鸿的方向微微颔首,也算行过了礼。

其实,这些礼数花阴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此刻考虑着,尽管明朔让了上座,与叶渐鸿平齐,自己此刻若也行同样的礼数,倒是容易叫对方觉得,这场交易他占着天然的上风。

而后,明朔看着她,伸出一只手,落在他身侧的位置上,面色温谨。

花阴走过去,提了提裙角,曲着双膝跪坐在坐垫上。

“这位是……”

叶渐鸿见她走过去,坐在明朔身旁,不由得感兴趣。

他将手中的折扇一合,扇头指着花阴,问道。

“院里的娘子。”

明朔答道。

花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面色舒朗,微微带着点笑意。

这话说的好生模糊。

他只说自己是院里的娘子,却不说是自己的。可他三人目下都在主院坐着,他说她是院里的,一般人只会理解为是主院,也就是他的娘子。

至多了会觉得,他说话有些绕弯子。

花阴低头,捋了捋衣袖,那只绿玉镯便跳出来,暴露在空气中。

她端起桌上的酒壶,悬在空中平移着,要给明朔斟酒。

镯子碰到酒壶外壁,清脆地响了一声。

明朔却伸出一只手,挡在壶嘴的位置。

花阴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去,先给叶门主斟酒。”

“是。”

花阴放下酒壶,站起身来,往对面看了一眼。

只见叶渐鸿的目光,像是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不曾离开一样,叫她觉得有些不适。

只是这样的目光,很眼熟。

她在西风那里,见过很多次。

走到叶渐鸿身侧,坐下来,她倾斜了壶身,往他的酒杯里斟酒。

倒酒的时候,叶渐鸿也将手中的折扇搁在桌沿上,似是等着要饮这杯酒。

斟完了酒,她要站起身回去时,却被叶渐鸿拉住一只手,顺着力道又跌坐回来。

“娘子的手,生的甚美。”

他一只手握住她的右手,另一只手在手背上轻轻摩挲着,目光痴迷。

趁着他低头,花阴瞥了眼坐在对面的明朔,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花阴本想要抽回手来,却见叶渐鸿忽然惊叫道:

“哎呀,这伤口是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不小心划到了。”

“柔夷如玉,得要好好护着才是啊。”

“是,多谢叶门主。”

她这才得了空,将手抽回来,而后又站起身,跪坐在明朔身旁。

他和先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只是身上的沉香味道,似乎比刚才更浓了些。

“叶门主,柔夷如玉,生意是金,也得谈。”

他端起身前的那杯酒,隔空敬了叶渐鸿,然后一饮而尽。

“堂主说的是,说的是。”

叶渐鸿也端起一杯酒,仰头饮尽,而后又拿起折扇,扑棱一甩,懒懒地扇着风,只是目光仍旧停留在花阴身上。

“码头分成一事,前些日子我便托人传信给门主,不知门主考虑得如何?”

明朔问道。

“呵。”叶渐鸿轻笑了一声,“堂主以为,如今这天下,是有免费的午餐,还是有缺了根筋的傻蛋?”

花阴觉得有些好笑。

这叶渐鸿看起来面相谦和,说话倒是不羁常理。

想必是不满和融堂开出的条件,觉得那与要从他这里拿走的钱相比,不值一提。

“门主说笑了。如今我和融堂,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

明朔坐到今天的位置,见过的世面大,听了这些话也似平常。“有些东西短时间看不出效果,可人的视线终归得放长远些。”

“小娘子,你说你家堂主,平平地想要空手套白狼,这点子能行得通么?”

花阴扭过头去看他,只见叶渐鸿的脸上,挂着揶揄的笑。

那笑颇是有些挑衅的意味,像是在说,他不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拿这通话骗不了他。

“以我之见,并无不可。”

花阴两只手相叠,放在腿上,面色平静。

“哦?那依娘子之见,此事又当如何?”

叶渐鸿说着,往后倚了倚身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此刻,明朔也不再说话,低头看着她,目色意味深长。

“门主如今富甲一方,最缺的,并不是金银。”

她扭过头,看着叶渐鸿。

他也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众所周知,长江沿岸五大码头,尤其是荣滩一处,近年来盗匪不断。”

“叶门主想必不是没有找过门派,替你处理此事吧。”

“接着讲。”叶渐鸿眼中,逐渐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

“和融堂立根中原,北可助你戍守,南又便于下江。且近几年,堂里声势已然名震江湖,多少门派都要给些面子。若是堂主派人,驻守在五大码头,解决盗匪之患——”

花阴顿了一顿,双眼清亮。

“那么门主并没有亏损,只是落入盗匪手里的钱货,转给了我们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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